武勒怔了怔,默默地舉杯飲盡。他發現那些漢族女子看向他的目光充滿了幽怨和敵意,就像當初月箏看著他的眼神一樣。
「來人,把東西抬出來!」渤海國君忽然揚聲高喚。
侍衛把幾大箱的金銀綢鍛全搬到大殿上來,一箱一箱地在武勒面前打開。
「武勒,這是你上回運回來的金銀綢鍛,你想拿多少就拿多少,這是本王給你的賞賜,本王打江山還得靠你呢!」
武勒沒有接話。在月箏出現以前,他只有一顆忠誠之心,然而月箏出現以後,他的忠誠被動搖了,有種又漲又澀,無法消解的感受。
「怎麼了?武勒,想什麼?」渤海國君斜眼覷著他。
「沒什麼,臣多謝大王賞賜。」
武勒站起身,從金銀寶箱前面走過去,直接走到綢鍛箱前,他順手挑了三疋花色不同,柔軟若水的綢緞,想拿回去送給月箏,讓她做衣裳穿。
「你只要這些?」渤海國君疑惑地盯著他。
「難道武勒將軍要娶妻了?這些綢緞是要給新婚妻子做嫁衣的吧?」一個大臣開起玩笑。
「原來如此啊!武勒確實應該娶妻了!」渤海國君笑了起來。「武勒,你要娶的是哪一家的姑娘?這杯喜酒本王是非喝不可的!」
武勒微微一僵,冷靜地說道:「臣尚未有娶妻的打算,臣只是看這幾疋綢緞很特殊,所以才挑選。」
渤海國君瞇著雙眼,若有所思地看著武勒,他隱約感覺到武勒那雙充滿殺氣的冷酷眼眸,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姑娘,你要去哪裡?」
一個懂漢語的士兵緊緊跟隨在月箏的身後。
「我只是覺得很悶,想到外面透透氣而已。」她無奈地歎口氣。「你能不能別跟著我?我想自己一個人散散步。」
「不行,將軍交代過,一定要看好姑娘,否則小的就會沒命。」士兵亦步亦趨地跟著她。
「你們這是把我當犯人嗎?」
當武勒不在她身邊時,那些士兵就是他的眼線,不管她走到哪裡,一定有人跟著,她實在受不了武勒對她這樣緊迫盯人。
「當然不是,我們都是把姑娘當成仙女。」士兵認真地解釋著。
月箏本來還有些生氣,聽他這麼說,忍不住笑了出來。
她慢慢走到營區外的空地,正好看見幾百名士兵圍成一圈在玩騎馬射箭的遊戲,那些士兵遠遠看見她,立刻發出一波波興奮的吆喝聲,一雙雙虔誠的眼神膜拜著她,幾乎要將她溺斃。
「我看你們是太久沒有看過女人,所以見到母豬都賽貂蟬了。」她轉身對跟著她的士兵笑說。
「母豬?貂蟬?」士兵困惑不解。
月箏掩口大笑。
她很清楚自己的姿容不差,但是也絕對沒有到美若天仙的地步,可是只要在武勒的面前,他凝視她的眼神,總會讓她覺得自己就是天上下凡的仙女。
不但武勒見了她是如此,他的五千騎兵見了她同樣也是如此。
她不明白,她究竟和渤海國的女子哪裡不一樣?為什麼這些男人見了她都像看見神仙下凡?
可惜,她被武勒關在營帳裡,每天看見的都是又高又壯的臭男人,一個女人的影子都看不到。
明明武勒和這些士兵都是攻打天朝的敵人,她應該要痛恨他們才對,但是從武勒開始一直到廚房的伙兵,每個人都對她照顧得無微不至,甚至竭力討她的歡心,讓她根本無法打從心底討厭他們。
她歎口氣,忽然看見草原上有團灰影蹦跳著,驚喜的大喊:「是兔子!」
「是。」
士兵點頭,沒什麼太大的反應。
「我要養那隻兔子!」她孩子氣地央求著。
士兵愣了愣,還沒來得及反應時,就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疾風般地朝兔子飆了過去,行動迅速準確,兔子再靈活也沒逃過他的手掌心。
「武勒——」
月箏看他抱著兔子朝她走過來時,感動得心都要化開了。
武勒把兔子塞進她懷裡,笑說:「你要抱緊一點,要不然它抓住機會就會逃走了。」
月箏開心地點點頭,像要融化了似的摟緊懷中圓滾滾的小灰兔。
「你好可愛啊,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了!武勒,謝謝你!」
武勒凝視著她甜美動人的表情,微笑問道:「你開心嗎?」
「嗯,很開心。」
她揉著毛茸茸的兔毛,笑得很甜。
「開心就好。」他放心地笑了。
「剛才沒看見你,你怎麼知道我想要這隻兔子?」
月箏瞅著他,忽然覺得有些害羞起來。
「我跟在你後面很久了。」武勒冷瞥士兵一眼。
那名士兵感覺到他眼中的殺氣,連忙說道:「將軍,小的有事先忙去了。」
「為什麼總要讓人無時無刻地盯著我?」
月箏見士兵跑遠了,便低聲抱怨。
「因為我希望你安全。」他柔聲說。
「這裡是你的營區,都是你的士兵,我的安全有什麼好擔心的?」真不知道是誰沒有安全感。
「這些士兵都是男人,我不希望任何人觸碰你。」他輕撫她柔嫩的臉頰。
月箏聽了又好氣、又好笑。
武勒在他的士兵面前非常冷酷獨裁,唯獨在她面前百依百順,像只被馴服的乖貓。雖然她總是在他面前故作冷漠,但有時候又很享受被武勒寵愛的感覺,他讓她覺得這世上沒有人比她更重要。
可是,五爺和六爺給她的打擊太重,讓她對自己失去了所有的自信,當武勒對她太好時,她會有不真實的感覺,會覺得這一切都是假的,也會對她的感情產生懷疑。
武勒從不吝嗇於讓她知道他自己有多麼迷戀她、多麼喜歡她、多麼在乎她,她根本無須賣弄自己的美色和魅力,就已經把武勒徹底迷倒了。
然而儘管如此,她仍總是在懷疑,總是沒有安全感,總是不信任。
「我今天進宮,看見你的同伴了。」
他牽起她的手,在草原上漫步。
「她們都安然無恙嗎?」她緊張地問。
「不,有三個人不幸死在沙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