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饒命!」
士兵們嚇得跪地磕頭。
武勒繃緊盛怒的拳頭,重拳狠狠擊在矮几上,在可怕的爆裂聲響中,他突然發覺剛才士兵對質中的一個漏洞。
「送吃的是哪一個?」
「是副將飛遙!」一個士兵急忙回答。
「飛遙?」
他的眼瞳縮緊,心頭的怒火轟然爆裂,熊熊燃燒。
不等武勒吩咐,帳外的士兵就火速去找飛遙來了。
飛遙走進營帳時,武勒正瘋狂地揮掃帳內所有的東西,劇烈的聲響連帳外老遠處都聽得一清二楚。
「將軍,為何發如此大的脾氣?」飛遙明智故問。
「你還在跟我裝傻嗎?」武勒冰冷地凝視他。「你今天見了月箏,跟她說了什麼?你竟然讓她離開了我!」
「將軍,我並沒有跟月箏姑娘說什麼,我只是送吃的給她,然後恭喜她成為將軍夫人,也沒多說什麼說離開了。」飛遙表情無辜。
「那她跟你說了些什麼?」
武勒瞪著他,眼神肅殺。
飛遙輕鬆的聳聳肩。「她說我的漢語說得不錯,我答因為我母親是漢人,她便問我為何要欺負漢人。」
「那你怎麼回答?」他目光沉怒地瞪著他。
「我就說,戰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在眼下這個時刻,我是以渤海人的身份出戰。」飛遙頓了頓,接著說:「將軍也是。」
「你還說了什麼?」武勒的背脊有股寒意漸漸升起。
「我談到了天朝皇帝用的美人計,我問她,她對將軍用的是不是也叫美人計?因為我懷疑她就是下落不明的那一個天朝美女。」
飛遙要用事實打醒他,就像朝中大臣提議處死那些美女而終於讓國君醒悟過來一樣。
他要找回從前那個驍勇善戰、威猛無敵的武勒將軍。
武勒胸口的怒火再也克制不住,他揪起飛遙的衣領,激動地大吼:「相不相信我會殺了你!」
「不相信。」飛遙渾身緊張,但義無所顧地喊著。「將軍,你如今的身份和地位是你憑藉赫赫戰功才得來的,難道你真要為她成為渤海國的叛將嗎?何況她根本不是真心愛你,她對你用的是美人計,你中計了,你被玩弄了!」
武勒鬆開手,頹然坐在臥榻上,雙手掩面低喃。
「我有沒有被玩弄我自己最清楚,不管她對我的感情是真是假,她帶給我的快樂絕對是真實的。」
昨夜激狂的纏綿,他不相信有假。
「將軍,為了一個女子捨棄一切不值得,為了一個不愛你的女子捨棄一切更不值得。」飛遙正義凜然地發表他的想法。
「你怎麼知道她不愛我?是她告訴你的嗎?」他怒聲逼問。
你,真的愛武勒將軍嗎?
我當然愛他,我已經是他的妻子了。
想起月箏說的話,飛遙微微失神,但為了讓武勒死心,為了激發他的鬥志,他冷冷地答道:「是,她告訴我的,她並不愛將軍。」
武勒嘴唇緊抿,身體僵硬得有如石雕。
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感到無助。
「月箏是你送走的,還是她自己走的?」他痛苦地閉緊了雙眸。
「她自己走的。」
他只是把所有的騎兵都調到校場操練,讓她走得更順利一點而已。
「她去了哪裡?」
武勒緊皺眉心,臉色愈來愈焦慮。
望著武勒冰冷憤怒的俊容,飛遙冷漠地搖頭。
「你最好保佑她平安無事,如果她因為你而死,我,一定會殺了你!」武勒的雙眸如冰刃般冷冽無情。
飛遙怔愕住。
武勒大步奔出營帳,跨上馬背,狂衝出營區,到處找尋月箏。
國君已經下令搜捕月箏了,一旦被找到,國君也許會下令處死她,他絕不能讓她身首異處,一定要找到她為止。
從小,父親就戰死了,母親帶著他改嫁,沒幾年也病死了,他便獨自一人流浪。
少年時混進騎兵營,從此過著除了上陣殺敵外,什麼都沒有的日子,跟著軍隊出征也不在乎能不能活著回來。
反正,他沒有家人,沒有親情,沒有誰會為了他擔憂,沒有人會期待著他回家。
他一直以為,自己的心就像鐵一樣冷硬,他不懂得愛人,也無法去愛人,征戰沙場對他來說反而容易多了,因為只有簡單的勝負之分,成敗論英雄。
可是月箏出現了,她與他見過的任何一個女子都不一樣,只要一見到她那令他心蕩神搖的美麗容顏,他就神魂顛倒,什麼都忘了。
他深深迷戀著她,她只需要勾一勾白玉般的小指頭,他就可以為她捨棄一切。
不管她愛不愛他,不管她對他是否用了美人計,他都無所謂。
她身上也許染著毒、帶著刺,碰了以後禍福難料,他也不介意。
只要,她給他機會,讓他愛她就好。
月箏騎著小馬離開營區不久,就來到一個臨時市集。
自從離開全部都是男人的營區以後,她終於有機會見到渤海國的女人。
對嬌小玲瓏的她來說,渤海國的男人和女人個個都高大得像巨人,女人們的體格絕不輸給男人,一個個虎背熊腰,身材粗壯,難怪來了一個像她這樣姿色的漢族女子,會讓渤海國的男人們驚為天人了。
這個臨時市集雖不大,但是非常熱鬧,月箏騎在馬背上,身上披著武勒的毛氈包裹全身,用氈帳遮住她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雙眼睛。
一個賣羊肉包子的攤販吸引了她的注意,她腹中飢餓。
離開營區時她什麼都沒帶,只帶走一件武勒的毛氈,現在想買東西吃,又不知道渤海國都用什麼東西做交易?
無計可施之下,她只好取下耳上的一隻翠玉耳墜,想換些東西吃。
來到羊肉包子的攤販前,她朝包子的大漢伸出掌心,大漢奇怪地把翠玉耳墜拿過去看了幾眼,然後跟她說了一串她聽不懂的語言。
她很緊張,又不敢開口,只好拚命指著羊肉包子,希望他明白她的意思。
她的古怪行徑讓大漢的眼神出現懷疑,他突然伸手扯下她的氈帽,一頭烏黑的長髮頓時披瀉下來,明眸皓齒、肌膚如雪,一身粗毛氈也掩不住她的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