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前方一個斜坡,推車跟著她的步伐整個往前衝,先是撞到了她的屁股,痛到她趴到在雪地後,一回頭,車身很驚險的越過她的身子,她才稍喘口氣,正要起身時,車速加快,綁在她身上的繩子陡地一緊,她整個人被拖行而下,她直覺反應揪緊繩子,這另一端繫著的可是季維澧啊!
痛!她的手!她痛呼出聲,這一拖行,她的手更是血肉模糊了,刺目的鮮血沿著繩子滴落在雪地上,更是怵目驚心。
拖車仍繼續往下,她知道她要撐住,隱隱約約地,她好像聽到潺潺的流水聲,這代表他們離山腰又近了一些,因為在高山上,所有東西幾乎都結冰了,不可能會聽得到這種聲音。
但這坡很陡,她無法抵抗強大的下滑力,只能任由車子往下滑,她兩手緊緊揪著繩子,就怕自己跟季維澧會分開。
好冷,好痛……寒風繼續在她耳邊呼嘯,她眼前一黑,昏厥過去。
不久,推車迎面撞上一棵大樹,砰地一聲,力道之大,讓原木推車頓時裂成碎片,季維澧也因此摔落雪地,驚醒過來。
他扯掉身上已鬆散的繩子,看著還流著血的右腳,他咬著牙,忍著痛楚,在一邊雪白的世界中找尋康沐芸。
驀地,他看到了她,臉色也瞬間變得慘白,他一瘸一拐地要走到她身邊,但雪地不夠紮實,他的腳又受傷,每跨一步,腳就陷在雪地裡,一步走得比一步還艱難。
因為腳傷疼痛加上焦急緊張,他的呼吸變得急促,遠遠地,他似乎看到像個破娃娃疲軟在雪地上的康沐芸,她手邊的雪似乎呈現紅色,她受了傷。
「是這邊,剛剛聽到一聲很大的撞擊聲,是在這個方向!」
第5章(2)
驀地,寂靜的山上穿來談話聲,而且這聲音極為熟悉,是管事!
「這裡有碎木片,快到處找找看!」
得救了!季維澧邊想,仍努力往康沐芸身邊走去。
「少主?天啊,是少主,快來人,我看到少主!」
一道驚呼聲後,近十名家僕突然出現,他們很快來到主子身邊,「少主,你受傷了?」
其中幾人則來到少夫人身邊,在看到那一大片散落的推車殘骸上有一大捆繩子,而繩子的另一端仍緊緊握在少夫人血肉模糊的雙手中時,每個人都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是少夫人拖著少主下山的?」
他們好感動,她只是一名女子啊,每個人眼眶都泛淚了,季維澧也看到了這一幕,腦海裡浮現了一段話——
「我絕不會讓你一個人摔下去的,你摔,我也摔……」
他看到她蒼白的面孔,激動地大叫,「快,快把她帶回山莊!」接著趕忙脫下身上的披風為她披上。
「是,少主!馬車盡量靠過來!」管事忙回頭大喊,一邊蹲下身,小心翼翼的要抽走少主夫人手中的草繩,但失去意識的她竟然緊緊揪住不放,他抬頭看向少主,「少夫人不放手,怎麼辦?」
傻瓜!季維澧眼眶刺痛,在深吸一口氣後,他俯身,忍著腳痛將她抱起來,在他後方,家僕們快速鏟雪,清出一條路,讓馬車可以盡量靠近受傷的兩人。
季維澧喘著氣,凝睇著康沐芸,她的臉上仍有殘雪化的冰水,額發全濕,頰上還有被雪地摩擦的傷痕,鼻子更因寒冷而紅通通的,非常狼狽,卻是他活了二十五年來,所見過最美麗的容顏。
他哽咽,「我安全了,你放手吧!」
低沉的話語剛落,沒了意識的康沐芸緩緩放開了握在繩子的雙手。
她雙掌的傷痕慘不忍睹,又腫又紅,掌心被繩子磨得發爛流血,深刻見骨,他眼眶一熱,喉頭一酸,天啊,她怎能承受這麼劇烈的疼痛?
一向漠然的黑眸浮現了最深的溫柔,在回白雲山莊的一路上,這樣的目光未曾從她的臉上離開。
一行人一回到山莊,就是一陣的忙亂。
季維澧因為腳傷而有些發燒,但自己是大夫,山莊裡也有多種現成的藥材,喝了藥,腳也上了藥,精神還不差,他也從管事口中得知,兩匹馬兒因為雪崩後,獨自奔回山莊,他們才知道兩人出事了,急急的上山尋找。
但季維澧一心掛念的只有康沐芸。
不知是不是力氣用盡,儘管房內的下人忙亂的來來去去,她依舊昏睡,只有丫鬟在為她清洗身子時,她曾因手痛而短暫醒來,隨即又痛昏睡去。
此刻,夜已深,她依然沉沉睡著,季維澧坐在床緣,手上端著丫鬟剛剛送來的藥湯,明明這藥該讓她趁熱喝的,他應該喚醒她,但她睡得好熟,他捨不得。
如綢緞般的柔滑髮絲披在她微微擦傷的小臉上,他靜靜凝睇,一想到她一個弱女子之姿,也要將他救下山的傻勁,他的心頭仍然震動,如波濤洶湧。
「痛……」她沙啞的輕喊了聲,接著眉頭皺了一下,睜開了眼。
「痛嗎?」他連忙將藥放到一旁几上,看她要起身,隨即小心翼翼地扶著她坐起來,一邊解釋,「你的手塗了藥,暫時以紗布包紮,傷口也好得快。」
她有些茫然,皺著柳眉看著自己的雙手,突然想到了什麼,她著急的問,「你的腳傷怎麼樣了?」
沒想到她醒來第一個想到的是他,他深吸口氣,壓抑急湧而上的濃烈感動,「沒有大礙,是你的手比較麻煩。」
她忍著痛擠出笑容,自我調侃,「怎麼會麻煩,這下子我可是當定少夫人了。什麼事都不能做。」
「你本來就是。」
「我是假的……」
「該喝藥了!」他突然打斷她的話,端來藥湯,細心地吹了吹,將湯匙送到她的唇邊。
她卻退開,搖搖頭,「讓你喂,不要,好怪!」她覺得他有點不一樣,但雙手實在太疼了。額上又冒出冷汗,思緒也因為疼一再被打亂。
他臉色一凜,「你是我的妻子,有什麼奇怪?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