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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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頁

 

  銀白色小龍與它的主人一樣高傲,睨她的眼神正嗤哼回著:廢話。

  「睚眥叫你這麼做?」

  電掣的龍眸是淡淡碧綠色,仿似無瑕通澈的玉,若裡頭多鑲些溫柔、少些鄙視就太完美了。

  「除了我之外,還有誰能命令電掣?」睚眥這時出現在後園小徑,悠哉步來。夜風拂揚他的髮絲,混著淡淡酒味,微醺的他,笑起來更形慵懶。「它跟著你好一段時日,平常不輕易現身,只有你哀號叫出我的名字,它才會跳出來解決想偷靈參吃的妖物。」幸好他早有防範。

  「你怎會料到有妖物想抓我?」

  「靈參不都很珍稀難尋嗎?既麻溜又愛跑,沒有不想一嘗靈參滋味的妖,把你擺在這兒,就像魚線吊著香甜肥餌,會引來多少貪食鬼,我不小心提防怎行?」他走近她,手卻是輕撫電掣腦袋瓜,將這小傢伙摸得舒服瞇眼,參娃瞧了好眼紅。

  他他他……他難道沒看見她驚魂未定,也很需要被撫慰嗎?

  「叫你待在房裡不聽,自己四處亂跑,差點肥了其他妖物,這筆賬,從哪裡算起呢?」不聽話的小孩,活該得到教訓,房門外有他施展的法術,只要不走出去,她的氣味可以輕易隱藏在裡頭,沒有哪只妖能察覺她的蹤跡,自然安全無虞。他特別叮嚀囑咐,她當成馬耳東風,那麼就讓她親身體會一下壞孩子的下場,嘗過驚嚇,以後就乖了。

  他他他……竟然還罵她?

  參娃抿起嘴,臉上寫滿委屈,在心裡將睚眥從頭罵到腳,再由腳罵回頭。

  明明是他自己想和武乘鳳共處,又貪杯又貪吃,若他同她一聲離席,她哪會遇上牛妖鳥妖,險些被吃干抹淨?

  明明是他惹她心煩,她才會想到園圃裡賞月散心吸地氣。

  明明是他在她身上綁了紅繩,害她無法逃命,否則她哪需要窩囊地喊他名字求救?區區牛妖鳥妖根本別想碰她半根參須。

  明明是他……全是他害的!

  「先把你擒回去刷刷洗洗,瞧你一身泥和髒鳥血,洗乾淨再來處置你。」睚眥光憑兩根指頭就反拈起沮喪灰暗的參,用袖子幫她先擦拭泰半血汗,淡淡一句「有沒有哪裡受傷?」換來她的振奮精神和急忙訴苦,彷彿她等他這句關懷問候等了好漫長。

  「那隻鳥妖抓得我好痛,它爪子好長好尖,差點要刺破我肚皮,還有還有,那隻牛妖舔我後頸試味道,它舌頭的觸感好恐怖,粗粗濕濕的,一股腥臭味,我都快吐了……」

  這行徑像極了撒嬌,但她忍不住這麼做,短短參手,捉緊他正在替她擦臉的長指,借此平息微微戰僳。

  睚眥耗費最大力氣,忍住想折返回園圃,將牛妖碎屍萬段的怒火。她的後頭——不,她從參葉到參須,整株參身,除他之外,誰都不能碰!

  「睚眥?」她發覺他怪異的反應——突然全身崩硬起來——猜想他是在生氣嗎?另一方面,她也為遲遲等不到他進一步的安撫而不甚滿意地低聲喚他。

  「……不會有下次,誰都別想再動你半根參須。」睚眥目光堅定,凝覷她。

  對嘛對嘛,就是要這樣哄她、騙她、安慰她,哪怕他只是隨口說說,她聽在耳裡也很受用。

  最近老是這樣,他一句話,一個笑,一個眼神,都能讓她感動心安,輕易平穩她受到驚嚇而怦通亂跳的胸口,好似只要他在,煩惱盡數丟給他,他會全盤扛下。

  越來越依賴他,越來越信賴他……越來越賴著他。

  這樣好嗎?

  她忐忑著,身體卻比思緒誠實,放得軟綿綿,把全身重量將會到他手上。

  在被熬成參湯之前,小小放任一下,應該沒關係啦……

  * * * *

  若說參娃留在武家莊是為了見識一般人類平常起居,住上十來日已經綽綽有餘,她卻還沒開口要走,睚眥不得不懷疑她真打算看她迎娶開乘鳳,滿足她旺盛的好奇心。

  「才不是哩。」參娃聽完他的質問,立即否決。

  等著他迎娶武乘鳳?她比他更排斥這個說法!

  「那你為什麼不想離開武家莊?」他被武緯文吵得很煩,巴不得馬上走人。

  「嘿嘿嘿……」她笑得神神秘秘,亮燦眸兒瞇了起來,在只有她與他的房裡,壓低聲音說起耳語:「武家莊有處地方很好玩哦,能看戲呢,我還沒看到最後結尾,不想就這麼走。」

  「看戲?」睚眥不記得武家莊哪處有戲台。

  「很精彩哦。」

  睚眥不由得想起來採參人之言:靈參呀,像孩子一樣頑皮好玩,傳聞要是有人在山林裡講起故事,它便會來到一旁偷聽吶。

  半字不假,光瞧她此刻臉上光彩,便知道她有多期待看戲時間。

  「在哪裡能看到?」睚眥倒想見識這絆住她腳步的戲曲為何。

  「還沒開始,要再等一會兒。」

  她的「一會兒」,是半個時辰之後,她拉他逛完一條街通鋪,吃完兩碗街邊小店熱粥的事。

  參娃不改詭秘舉止,纖指抵在唇上,腳步輕似貓兒,逼他也得學她的宵小行徑。她帶領他穿過廊門,鑽出園圃,繞呀繞,走呀走,已經走到武家莊頗為遠幽之處,一牆之隔就是宅子外,聽力極佳的他,聽見交談聲,一男一女。

  參娃蹲下,模樣可笑地前行幾尺,停步於一扇月形花窗,這兒聽得更加清晰。

  「……你要我怎麼辦?!你真無所謂嗎?!你一點都不在乎,是不是?」女人哭著,吼著,問著,男人沒有回答。

  「我有一回不小心逛到這裡,聽到有人在說話,我想可能是武家莊的丫鬟和長工……不知怎麼回事,好像有惡人要破壞他們的感情,逼雌人類和另一個傢伙成親。」參娃做起前情提要,小小聲湊在睚眥耳邊說。

  睚眥不知該佩服自己的聰穎,抑或唾棄她的遲鈍。

  不用透過月形花窗去瞧說話男女的長相,光從聲音他已知道那只雌人類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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