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臥房,他走在昏暗的走廊上,望前、望後,不知道自己能去哪裡,只能下意識的往書房走去。
來到書房門口,轉開喇叭鎖,走進書房,不敢打開大燈,直接將門反鎖上。他摸索著往書桌走去,直接往椅子上坐下去。
書桌上擺著他的公事包,突然,他想起休假前同事給他的東西,聽說可以平復情緒、恢復精神、不再頹靡。
真的嗎……
試試看,不然現在連酒精都救不了他。
打開公事包,拿出一小包東西——一個小小的夾鏈袋,裡頭裝著白色粉末,他看著,凝視著,手微微發抖……
然後打開夾鏈,將手指伸進沾了一些粉末,記得同事說過這東西的用法……
他將粉末放在鼻子前輕輕一吸,然後閉上眼睛,突然間,手不抖了,身體不冷了,眼淚也停了,喘氣也不再了。
他張開眼睛,將袋子裡所有的粉末統統倒在手上,然後用同樣的方法吸入,繼續享受,沉溺那種解脫的感覺……
「老婆,你要教我中文,是不是要給我取個中文名字?」
「需要嗎?你這個蠻夷之邦的人,需要有中文名字嗎?」用中文說。
「什麼東西,我聽不懂啦!」中文還不太好,尤其聽不懂四字成語。
「barbarian。」
「嘿嘿,你是說我在床上像野蠻人,還是在床下啊?」
「變態。」笑了笑,「好!我幫你取個中文名字。」
想了想……「中文是姓在前面,名在後面。姓的話,跟我一起姓好了,你也姓羅,反正你叫Lowell,也是羅的音。至於名字……」
「什麼名字?」
「你叫安德魯,有個安,就叫你羅祈安好了。」
「很好聽耶!只是,什麼意思啊?」
「祈禱你……平安回來……」
深夜時分,睡眠再度中斷,又醒了過來,羅思綺坐在床上,摸著肚子,肚子變得更大了,懷孕已經七個多月,距離臨盆也不久了。
摸向一旁,老公又不在。
神經突然又繃緊,這陣子一直這樣緊張兮兮,怕老公出了什麼事,自己正在懷孕,要照顧兩個孩子,還要擔心老公,她快要來到情緒臨界點。
都怪老公,希望他把所有心事都說出來,卻怎樣都不肯;她問不出來,只能自己胡亂猜想,大概跟戰場上的事有關……
她可以接受老公有些秘密,但至少自己要快樂一點,不要這樣悶悶不樂的。她不想逼得這麼緊,卻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輕輕下了床,兩隻腳放在地上,冰涼的感覺讓自己清醒多了。穿上拖鞋,小心翼翼站起身子。
懷孕到了末期,更需要小心,動作一個不注意,說不定會早產。雖然她前兩胎都足月,但還是要謹慎,以免一個不小心,反而害到孩子。
往門口走去,打開門,走出臥房。走廊昏昏暗暗,看不太清楚,儘管是在家裡,哪裡有什麼,她熟得很,但她還是伸出手,扶著牆,一步一步慢慢走。
老公,你在哪裡?
自從上回發現老公半夜起來喝酒,她大概知道老公半夜不睡覺,會待在哪裡——不是在書房,就是在儲藏室。
說到那天發現老公酗酒,她問了幾次,老公都否認,只說那些酒瓶是他忘了拿出去丟,不是他一個晚上喝完的。
隔天再去看,酒瓶都清空了。她雖然心裡狐疑,卻沒有再問,畢竟,她習慣相信老公說的每一句話。
看了看儲藏室與書房兩間房間房門下方的空隙,只有書房裡隱隱透出光線,儲藏室則是闃暗一片。
當然,羅思綺立刻知道老公在哪裡。
伸出手才想轉動喇叭鎖,心裡已有準備門大概是鎖著——上回老公偷喝酒時,門沒鎖,她當場發現;記取教訓,這次他應該會鎖門。
但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安德魯沒有鎖門!
手放在喇叭鎖上輕鬆轉動,門緩緩開啟,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響,似乎怕驚動房裡的人。但趁著門半掩,另一隻手伸進來摸著牆上的電燈開關,想給裡頭的人驚嚇兼驚醒。
下一秒鐘,羅思綺將門完全打開,同時另一隻手也將燈打開,房內頓時光亮一片,所有舉動全部看得一清二楚。
裡頭的人果然嚇了一跳,趕緊將桌上所有東西全部撥到地上,想要湮滅證據。抬頭看向門口,臉上還殘留著白色粉末,顯然非常狼狽。
「老公,你在做什麼?」
「你為什麼沒敲門就進來?」他很狼狽,因此有點老羞成怒。
羅思綺還來不及問他臉上怎麼沾了白色的粉末,地上怎麼一團亂,就先因為他的異常表現而起疑,甚至也有點不悅。
「我在我家,這書房是我們兩個共用的,我不知道我進來還要敲門?如果你要做什麼秘密的事情,就應該鎖門。」
一番話讓安德魯不知道該怎麼接,其實羅思綺也知道,她沒敲門確實是她不對,只是那不是他們的習慣,過去他在家裡任何房間,她想進去找他,直接開門進去就好,他根本沒要求她要敲門。
安德魯啞口無言,突然發現自己臉上還殘留著白色粉末,趕緊擦掉,然後站起身走向門口。「我要去睡了……」
「等一下。」
正要走出門,卻因為她的叫喚,整個人僵住。
「這麼晚了,你在這裡做什麼?」
「……處理公文。」
胡扯!身為軍人,他從不把機密帶回家裡處理。真要忙,他會選擇住在營區,把公事處理完再回家。「既然是公文,那幹嘛丟到地上,要我幫你撿起來嗎?」
「不用。」怕她真的跑到書桌後面看,趕緊將人攔住。「我們先去睡,我明天早上再處理就好。」
「安,」凝視著他,順便將門關上,不讓他走,「剛剛你的臉上有白色粉末,那是什麼?」
「……」
「安?我在問你話,為什麼不說話?」
「……老婆,不要問,好不好?」
搖頭,「告訴我,老公,那是什麼?你這麼晚了還在這裡,你在做什麼?」這一次,她不再退讓,堅持要得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