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他眼睛一亮,再想到他們爭執那天,康晉綸扞衛袁裘兒的神情……他不禁懊惱,顯然當時兩人就有譜了!
他找人問了袁裘兒的生活作息,知道她沒兩天就會送吃的給康老爺,於是親自在門前站崗想攔截她,卻遲遲遇不到人。
他還像個小偷般躲在馬車裡,守在福滿樓外,也沒看到她在客棧裡穿梭。奇怪的是,就連康晉綸也像從京城蒸發似的,怎麼都沒瞧他出門?
這一天,他真的忍不住了,拉下臉進了福滿樓,想找康晉綸親自談談,希望他高抬貴手,放他一條生路,沒想到——
「賈爺,真是不巧,我家爺去鎮江了。每年這時候,他都親自前去選購珍貴的鰣魚,進貢給皇上品嚐,您真是貴人多忘事。」吳漢不卑不亢的說。
是啊,是到了鰣魚捕獲的日子,他真忘了!「那,袁姑娘呢?」
「一起去了,也說不想任何人騷擾她,尤其是要找她說情的。」莊泰說得可得意了。他的爺簡直是神算,可以考慮擺攤做生意了。
賈錫信的臉頓時垮下。欲哭無淚!
位於鎮江的焦山,其實是長江中的一座島,周圍還有松廖山跟夷山,風景相當優美。
旭日初升,滾滾長河上已有多艘船行駛於江上,其中,一艘停靠臨山河面,一旁是鬱鬱綠意,一邊是燦燦波光,康晉綸擁著袁裘兒,凝睇著教人流連徘徊的美景,向她娓娓道出他要收購的鰣魚有多麼特別。
鰣魚在每一年的谷雨過後,總會進到焦山口產卵,一旦孵化成魚後,魚群又再度游回大海。每年的定期洄游,讓漁夫可以固定捕食……
「我帶你來,就是要讓你親眼看看這個畫面。」他寵愛的看著她,一雙美眸熠熠發光,聽著她發出一聲又一聲的讚歎。
美!美極了!一條條活蹦亂跳的鰣魚被網在漁網裡,魚鱗白如銀,在陽光的照耀下,銀光閃閃,再加上匯聚在焦山四周江面上的大小漁船,檣桅如林,在一片湛藍天空下,面前的這一切,美得如夢似幻。
沒多久,他們來到碼頭,她看著他走入漁獲市場,購置新鮮鰣魚,再讓隨行的在地管事,安排後續的運送事宜。
但接著,她突然意識到這一趟行程,似乎沒他說的來走走逛逛那麼簡單而已,因他驚人特別安排一名資深老廚子教她如何處理鰣魚。
看似簡單的魚,在處理也極為簡單,但要學會如何保持原味及口感的烹調,火候的拿捏就不容易。
老廚子教授,鰣魚清蒸最佳,不去鱗,再加薑末、香醋,就是一道上等佳餚,但除此之外,炸、煎又另有不同的料理方式,她整整花了三天,學習如何處理鰣魚。
「她很有天分,我想,應該能讓皇上驚艷。」老廚子曾是御膳房的名廚,告老還鄉後,開了家不起眼的小餐館,卻總是座無虛席。
康晉綸看著憨傻的跟著老廚子的妻子享用鰣魚料理的袁裘兒,「她對廚藝有興趣,所以,我才特地帶她來拜訪您,不過,我可沒打算讓她去向皇上獻藝,我是個佔有慾很強的人。」
這一點,老廚子明瞭。也是,萬一皇上在欣喜之餘召她入御膳房當御廚,這一對愛侶要見上一面就沒那麼簡單了。
兩人在向老廚子包別後,坐上了馬車。
「我們要回去了嗎?」她眼巴巴的看著他,突然回想起淪為乞兒時,一心想去投靠姑姑,還先寫了封信去,可惜音訊全無,而後因緣際會來到了福滿樓,一忙之下,竟忘了這回事。如今這裡離揚州又更近一步,她應該去拜訪姑姑,至少讓他們知道,她過得很好。
「沒有,還有下一站。」他故作神秘。
其實這一趟南下還有一件重要的事,就是要向她的親人提親。
在來這裡的路上,他誘導她談了老家的一些事,自然也包括在揚州的姑姑,還有讓她心心唸唸,想去將父母留下的東西買回來的願望。
這些事,他都會一一為她完成,讓她沒有遺憾,放心的將她的終身交給他。
這樣的想法很微妙,曾經幾度厭惡女人的他,現在竟為了寵愛一個女人,費盡心思安排,就只為了看到她既驚又喜的燦爛笑顏。
不久,袁裘兒就發現每一次交通的轉乘都是事先安排好的。
譬如說,他們一到碼頭,就有船在等著,在他們搭船經運河往北到揚州後,也有馬車在候著。接著,馬車伕像是知道她姑姑家的住所,一路行駛到她熟悉的府邸前,只是沒想到竟是大門深鎖。
突地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近,馬背上是一名頭髮花白的老人,一見到他們,他急拉韁繩,飛快的下了馬背,上前,神情恭敬的拱手,「康爺,恕老曹晚了一步。」
「無妨,這是怎麼一回事?」他平靜的打斷他的話,看著緊閉的大門問。
老曹是福滿樓揚州分店的管事,受托幫忙找人。「啟稟爺,袁虹的丈夫做古董買賣,卻以贗品交貨,東窗事發後,他拋棄妻兒自己逃了。袁虹因支付大筆的賠償金額,入不敷出,賣了房子,於半個月前離開這裡。」
「怎麼會這樣?」袁裘兒眼圈一紅。
「請爺移駕到客棧,掌櫃已備妥一桌酒菜要為爺及姑娘洗塵。」
康晉綸看著她淚水已在眼中打轉,心中頓時不捨,他深吸口氣,「不必了,我們轉往下一個地方去,辛苦你了。」他朝曹管事點個頭,擁著一臉難過的袁裘兒上了馬車。
他將她抱到他腿上,她難過的依偎著他,哽聲道:「姑姑跟表哥會不會跟我一樣,落魄到得沿街乞討?」
「你放心,我會派人去找他們,再說,他們若是跟你有一樣的韌性,絕對餓不到。」她皺起柳眉,他伸手溫柔的撫平,再拭去她滾落臉頰的淚珠,「要繼續前往我們的下一站,還是隨意逛逛?紛爭都來到揚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