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她愀然變色。
「不要就要乖,我告訴你,我們是吃了秤坨鐵了心,只要發覺你在拖延,還是想做件破銅爛鐵就打混過去,我們一樣也會叫人放毒的!」袁虹把話全挑明了講。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即將完成的神兵利器,已有買家在接洽了。
「好,我做。」熱淚刺痛了袁裘兒的眼眸,為了福滿樓,為了康晉綸,她點頭應允。
從這一天開始,鑄爐裡的火就不曾斷過,日日夜夜,上好的木炭熊熊燃燒著。
「那丫頭有用心在做嗎?」
半個月了,袁虹等得心焦,她負責外頭的事,所以監看袁裘兒的事,全交給兒子。
「有,睡醒就做,做到累了就睡,吃一點有力氣就做,常常因為爐火內的溫度太高,渾身濕漉漉的,時不時累得像條狗似的。」邵於硯語氣煩躁,說到後來,也有微詞。
一來,美人變了樣,讓他想染指都倒胃口;二來,雖然屋內只有一隻鑄劍爐,但火焰襲人、氣溫太高,他進去一會就受不了的出來。
「袁裘兒每天都努力的鍛打錘煉,在鐵熔燒紅時,即用力搥打,我都可以看到迸發而出的火星子,看來不會有問題。」
「當然,傳聞吳王闔閭為了鑄造干將、莫邪兩把寶劍,還派了童男童女三百人在鼓風裡裝炭、吹火,陣容浩大,但冶鐵技術不需要那樣的陣仗,即可鑄造出許多堅固而鋒利的兵刃。」
她頓了一下,搖搖頭,「你舅舅的功力更上層樓,在打盾、叉、鈀、刀、劍、長槍等長短武器上更是搶手,還贏得『神匠』之名,可他到後來卻鑽研到菜刀去,找了個鳥不生蛋的偏僻地方,過著幾近隱居的生活。你外公、外婆若是地下有知,一定氣死了。」說到後來,她嗤之以鼻。
「他們更氣的是娘竟為了錢財綁架自己人。噢,痛啊!娘,你幹嘛打我?」邵於硯自以為幽默的打趣,沒想到頭卻被狠賞了一拳。
袁虹差點沒氣炸,「不肖子,我是為了誰呀我?這種苦日子你過得下去嗎?」
「你也過不下去啊。」他咕噥一聲,一見娘又雙眼冒火,他連忙道:「我去看表妹做得如何?不過她說了,愈到後面,鑄爐的火焰會一日比一日來得熾烈,溫度會愈來愈高,她得更專心,不希望我再進去打擾。」
「照那丫頭說的吧,看她那麼拚命,就知道她有多愛康晉綸了。」袁虹冷笑。
第10章(1)
「有裘兒的消息了?!」
熹樂山房的書房裡,康晉綸神情憔悴的看著從各地回報的探子,卻見眾人仍是搖頭,他深吸口氣,示意他們下去。
本以為屬於自己的苦難在與袁裘兒相知相愛後,已經全部過去了,但老天爺似乎覺得他的試煉還不夠,竟讓他心愛的人兒就這麼突然消失。
桌上是一封已經看到快要爛的信,那是她突然不見後,有人趁夜丟進了福滿樓的。偏偏當時夜色深沉,再追出去時,街頭上只是無盡的黑,不見人影。
他陡地一手揪住早已皺巴巴的信。一看到就知道這是她被要挾著寫下的,因為每個字都微顫,他可以從她的字中,看出她的恐懼與忐忑,他不捨,好不捨,恨不得能馬上擁抱她,讓她遠離這些負面情緒。但她在哪裡?
他已經派出所有人去找,甚至,以快馬帶著袁裘兒及袁虹母子的畫像前往各分店,下令協尋三人下落,但他們就像從人間蒸發了似的,這實在太詭異了。他們的目的不明,即使已逮捕賈錫信,但他是他們自己找上門,獻計替他教訓他的,彼此根本不熟。
康元堅坐在一旁,輕拍兒子的手。這段日子,他都陪著兒子,好心疼他。
莊泰則沮喪的站在一旁,覺得自己好沒用,沒辦法替主子分憂解勞。
「爺!有消息!有消息!」吳漢三步並作兩步的衝進書房。
康晉綸立即從椅上起身,奔上前揪住他的手臂,「她在哪裡?快說!」
康元堅和莊泰也是一臉驚喜催促,「快說啊!」
吳漢的老臉上馬上露出尷尬的神情,「不是,還不知道她在哪裡,但有人有一個月前看到她。」
「在哪?快說。」他激動不已。
「那個外地人來京城辦事,離開時,曾看到她坐在一輛馬車裡,車上還有其他人,那時候是簾被風捲起,隨即就讓人給牢牢釘住。兩輛馬車並行,之後外地人不曾再看到簾子掀起。」吳漢憂心的說著,「那人還說,他會印象深刻,是因為她的表情看來很難過,但又楚楚動人,請他看袁姑娘跟表哥的畫像,他也確定在車上的另兩人就是他們。」
「確定是這對母子搞的鬼,真該死,難道他們想霸王硬上弓,生米煮成熟飯,先搶先贏?」直率的莊泰脫口而出。
「如果他真的這麼打算,那是來不及了。」康晉綸冷冷哼道。
「什麼意思?你早就把那顆小圓球吃干抹淨了?」康元堅瞪大眼,但隨即哈哈大笑起來,「好樣的,果然是我兒子,做事一定要搶得先機,贊!」
康晉綸心情浮躁,差點又想吼自己的爹。裘兒消息全無,他心中的忐忑焦躁已瀕臨爆發邊緣,他爹竟還笑得出來!
「爺,夏王爺來京城,正在客棧裡等著見爺。」杜琬芝敲了門,神情平靜道。她已經走過生命幽谷,已能面對現實,現在的她,祈求袁裘兒能平安歸來。
她發現,在客棧裡,她唯一能得到的溫暖與信任,竟來自於康爺跟袁裘兒,她被孤立,被厭惡,而支撐著她繼續站在櫃檯前的,竟是腦海浮現的袁裘兒的那一張笑臉。
康晉綸神情一凜。今天是什麼日子?不想見的人也來了。
他向父親點個頭,即跟著杜琬芝離開書房。
一到客棧大廳,果真見到風流倜儻的夏定威,圓領白袍,一身尊貴氣質相當礙眼。但來者是客,何況自己開的還是客棧,只得上前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