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雷克南剛剛在樓上可以辯才無礙的輕鬆談成一紙一億美金的合約,但現在面對夏芷瑩,他竟然語塞。
潘大同不愧是麻吉,一見好友腦袋當機,他向四周看了看,刻意壓低聲音的對著她道:「他是來這裡兼差賣肉的。」
「什麼?」夏芷瑩有些困惑的看著這名跟雷克南一般高、相貌一樣俊逸,也說著流利中文的陌生男子。
「就是牛郎嘛。」
她臉色一變,倒抽了口涼氣。
「沒辦法,牛郎是他目前最容易掙錢的職業,他口袋空空又欠債。」潘大同不管好友在一旁頻頻射出的冷光,直接對她伸出兩根手指頭,「共二千。」
「二千美元嗎?那個……我替他還,請你不要帶壞他!」溫柔美人表情陡地一變,義憤填膺的瞪著潘大同。
「什、什麼?!」潘大同差點沒爆笑出聲,但雷克南竟然在此時直接賞給他的肚子一拐子,還把他往另一邊推。
雷克南深吸口氣的看著她。「你別聽他胡說。」
「是胡說嗎?」她搖搖頭,上上下下的打量著他,「這身名牌西裝你怎麼買得起?還有這家飯店,珍妮說過這是上流紐約客的最愛,消費很貴的。」
「其實──」
他困窘無措,看在她眼裡就是羞慚,她伸手握住他的手,「我知道你會感到難堪,可是一旦出賣自己,就是出賣了自尊,你沒有那麼廉價啊!」
瞧她一臉認真,他真是哭笑不得,「真的不是這樣的──」
「你等等我,我馬上去領錢,你等我,站在這裡等我!」
她馬上轉身往外面跑去。
「芷瑩!」雷克南朝她大喊,但她仍往外跑,而他這一叫,反而將這層樓的其他客人的目光都叫了過來,他吐了一口長氣,懊惱的爬著瀏海,眼角餘光瞥到罪魁禍首。
他咬咬牙,瞪著抱著肚子狂笑的好友,「你到底在搞什麼?!」
潘大同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你真的可以當小白臉了,只是,我原本要說你欠人兩千萬的,沒想到你在她眼裡這麼廉價,為了兩千元就能出賣肉體!哈哈哈!噢∼」
被好友兼上司狠狠的K了頭一下,他笑聲一歇,馬上抱著頭蹲下來哀號,「我只是開玩笑的,誰知道她當真了。」
「馬上給我消失,我得好好想想要怎麼跟她解釋……」
潘大同站起身來,目光看向他後面,聳聳肩道:「來不及消失了。」
雷克南一回頭,果然見到夏芷瑩去而復返,氣喘時時的,可見她一路來去都是用跑的,一想到這裡,雷克南的喉頭像卡了什麼東西一樣,酸酸澀澀的。
她喘著氣兒,從皮夾裡抽出兩千美金給潘大同,「拿去,他借債的收據拿來。」
還不笨,他想笑,卻莫名的有一種想哭的感覺。
潘大同看著他,以眼神詢問收還是不收啊?
雷克南握住夏芷瑩的手,「把錢收回去。」
她搖頭,「錢再賺就有了,你千萬別走錯路。」
天啊,這女孩怎麼這麼單純?潘大同突然同情起她來,雷克南從不曾對任何一個女人認真過,但一旦被他鎖定了目標,對方絕對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夏芷瑩不由分說的把錢塞到潘大同手裡,想了想,再從皮包裡拿出隨身的記事本跟筆,很快的寫了幾行字,接著抬頭看向潘大同,「麻煩你寫一下你的名字。」
他愣愣的看,向雷克南,看到他點頭後,他接過筆在她指定的地方寫上自己的中文名字,看到她繼續寫下債務已清、以此立據等等字眼,又要他再簽一次名,他哭笑不得的只好再簽一次。
她將筆記本放回皮包裡。「我們走。」泠冷的瞪了潘大同一眼,她拉著雷克南走了一步後,又突然停下腳步的回頭看他,「如果你爸媽知道你在美國是靠賣肉為生,他們一定很傷心吧!」
潘大同瞪大了眼睛,正要爆出大笑時,瞥到雷克南給了他一記狠狠的警告目光,沒辦法,礙於上司的「淫威」,即便會因憋笑憋到肚子痛,他也只好深呼吸、再一次深呼吸忍住,直到那對俊男美女離開飯店。
夏芷瑩與雷克南搭著地鐵又換了公交車,才回到她住的大樓附近,一路上,他都沒有說話,她猜想大概讓她撞見這件不堪的事,他很難過吧……
此時珍妮打手機給她,問她怎麼突然走了。
「抱歉,臨時有點事,讓你擔心了。」她以流利的英文跟珍妮對談,再三道歉後,才結束通話。
雷克南跟她並肩走在狹窄的街道上,仍然保持沉默。
一直來到她住的大樓樓下,他對她說道:「你進去吧,我要回去了。」
「對了,你吃了嗎?」
他搖頭,「你準備的東西還在冰箱裡,我微波一下就好。」
「呃,還是你跟我上去吧,我煮給你吃。」她目光真切的看著他。
他知道她想跟他談談,也想開導他,唉,這件事該怎麼解釋清楚啊?!
「走嘛。」她拉著他的手經過警衛室,跟老警衛點點頭後,拉著他去搭電梯。
進了她的套房,她才將房門關上,他就伸出手說:「你是到提款機提錢的吧?打印的收據給我。」
她一愣,隨即搖頭,「都下午一點了,我去煮──」
「芷瑩,拜託。」
他深邃的黑眸裡有一種她形容不出的凝重,咬著下唇,她只好從皮包裡將那張收據給他。
「其實我身上還有錢,而且,雖然是留職停薪,但這裡的學費公司會幫我付,當然,生活費公司也有補貼,月底就會再匯進我的戶頭……」
她急急忙忙的說著,然而雷克南卻是面無表情,他手上的收據顯示,她的帳戶餘額只剩十美金。
她到底是什麼樣的女孩?他一個無所事事的男人值得她這麼付出嗎?
在他人及家人眼裡,他不過是個玩世不恭、對自己的人生不懂得負責,只是一個走了狗屎運,銜著金湯匙出生的廢物,更甭提他一出生就注定是個多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