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一隻煙灰缸裡塞了好幾根煙蒂,其中一、兩根還有殘餘的火光,另外有根抽到一半的煙擱在上頭,緩緩揚起氤氳煙霧,顯示抽煙者心中的煩躁。
室內氣氛不若窗外的明朗天氣,而是充塞著凝滯的沉悶氛圍。
「行!你真行!雷克南不要你,你竟乾脆找人把他擄來史泰登島,你瘋了嗎?」
金髮藍眼的法蘭西坐在桌子後方的真皮座椅上,怒氣沖沖的對著無法無天的掌上明珠咆哮。
「爹地,我是不平,雷克南可以跟個認識一小時的女人一夜情,我認識他六、七年了,他卻從不肯正眼瞧我。」
與年近六旬的父親一樣有一頭亮麗金髮的麗娜雙手環胸,一身鮮紅色洋裝襯托出她前凸後翹的好身材,漂亮的紫眸裡竄著兩簇怒火。「他在酒吧勾搭上的女人,我也找人揍了她一頓,將她理成光頭,臉上劃了幾刀,看她以後敢不敢碰我的男人!」
聞言,法蘭西怒不可遏的站起身來,走到女兒面前大聲咆哮,「我真的是把你寵壞了,你都二十六歲了,男人不敢要你就是因為你的個性太激烈。」
她也大為光火的吼了回去,「男人不敢要我是因為你!因為你是黑幫老大,跟我的個性有什麼關係?!」
法蘭西瞪著跟自己長得一般高的女見,他真的會被她給氣死,鷹幫的確是黑幫,而且在過去十年,是政商界人士聽到就會畏懼的惡勢力,然而這幾年在他的努力轉型下已漂白了不少。
只是賭場生意、軍火買賣仍是幫中經濟動脈,因為風險高,該有的人手不能撤,但一些分堂堂主的第二代、第三代可都很爭氣,他們從知名學府畢業後各有成就,一些生意也做得極好。
其中,在科技產品上,由於雷氏企業在這個產業算是佼佼者,他是經由幾名友人牽線,好不容易才說動雷家那個退而不休的老總裁雷旭跟他們「MTR集團」做生意。
但他這個老大的努力,自己的女兒完全不在乎,因為她看上雷克南,三不五時就用黑道的方法來要人。
瞧她氣呼呼的,他也懶得跟她說了,他的目光移到另一旁站立的五名手下,對站在第一位的傑斯道:「把保護小姐的人全數給我換上另一批,免得這種荒唐事一而再的發生。」
「爹地,那些人已經跟了我好幾年了!」麗娜馬上不從的大叫。
「所以才不敢違抗你的命令。」他惡狠狠的瞪著還敢衝上來的女兒,「還有,不准你再接近雷氏企業的辦公大樓,當然,更不准接近雷克南。」
「爹地!」她大聲抗議。
「我們不是黑道了,你不要給我捅出什麼樓子來,不然,就算你是我的女見,我也會派人把你押離紐約。」
麗娜氣得直跺腳,甚至把桌上的書跟文件全掃落地,更過分的是連那價值百萬美金的玉雕都被打落,氣得法蘭西馬上咆哮下令,「把小姐押上飛機送回加州,好好的給我盯著,不准她踏進紐約一步!」
被架出去的麗娜又是尖叫又是掙扎,刺耳的叫聲在房間裡迴盪。
法蘭西撫著抽痛的額頭,頻頻搖頭,拿起煙狠狠的抽了一大口。
傑斯擰眉上前,「這樣好嗎?大小姐的個性很反骨,老大越阻止她越──」
他吐出一大口煙霧,正視著這名跟著自己水裡來火裡去的老手下。
「不然呢?五年前,雷克南的孿生哥哥是怎麼到天國的,別人不知道,你我都清楚。」他沉痛的搖頭,「雷家就只剩雷克南這個獨子,我不能再讓麗娜做錯事了。」
傑斯一聽頓時明白,老大這也是為了保護大小姐吧,畢竟一個人不可能有兩次的幸運,殺人都是要償命的。
第2章(2)
星星終於在夜色中眨眼了,雷克南也終於等到了對面的燈光亮起,甚至在不久後,飄出讓他食指大動的香味。
當然,他沒有餓到半餐,不到中午,少根筋的潘大同終於反應過來,為他送午飯來,也帶了錢和盥洗用具、換洗內衣褲跟鞋襪,畢竟這些私人用品,讓他用自己留在狗窩裡的二手貨總不好意思。
他也按例報告了今天公司的事,但雷克南沒興趣聽就將他趕回去了。
不過,唯一的一件好事就是法蘭西親自打電話到他辦公室,除了表達歉意外,也告知了他把麗娜押到加州的事,不過,麗娜哪時候會再冒出來、出現在他身邊,法蘭西也沒把握,畢竟幫裡多得是從小看著麗娜長大的老堂主,只要一有人心軟,她就自由了。
思緒至此,又讓對面飄過來的炸肉香給岔開了,雷克南傾身將手肘靠在欄杆上,炯亮的黑眸妄想穿過拉下的百葉窗,看到讓他想了一天的夏芷瑩。
可看半天,他只能看到她移動的身影。
他抿緊唇,她都沒有看到他嗎?!怎麼一點動靜也沒有?
黑眸閃過一道狡黯之光,他一手摸著肚子,裝出很餓的樣子。
他……很餓嗎?一整天都沒吃東西嗎?可是她昨晚不是才買了不少乾糧給他?
從百葉窗的隙縫裡,夏芷瑩揮眉偷偷看著他不時摸著肚子的模樣,那張俊俏臉龐上有著濃濃的失落。他在等她?以為她也會替他準備晚餐嗎?
她越想越不忍心,低頭看著她剛煮好的一碗排骨面,再看看她放在一旁的竹籃子。
她拿了過來,將一個碟子擺上去後,再將那碗麵放上去,加了湯匙跟筷子,接著推開另一邊的門,從側陽台拿了晾衣架進來,她深吸一口氣,拉上百葉窗,一眼就對上陽台上那雙殷殷期盼的黑眸,隨即見到一個魅惑的笑容在他的臉上綻放。
她的心臟猛地一撞,羞澀的一笑,小心的將竹籃子送過去。
雷克南撈過竹籃,看著擺放在面上那塊炸到金黃色、好像還滋滋作響的炸排骨,忍不住的嚥了口口水,好香。
「只是簡單的炸排骨面,希望你不會嫌棄。」她微微一笑,因為看出他對那塊排骨的垂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