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完會再拿給妳。」他理所當然地安排。「簡單的會議而已,大概十五分鐘就結束。」從單面玻璃鏡看見勤予科技的何先生一行人進公司,他向她示意。「他們來了。」
「等等。」得不到解釋的裴心恬依舊一頭霧水。「你們開會我進去幹麼?」
「看人。」他瞥了她一眼。「妳不是很會嗎?」
***
裴心恬並不覺得自己特別會看人,但開完會後,她忽然有點明白為何夏永瀧會要她陪著開會了。
因為上帝造人很公平,讓他聰明歸聰明,人際關係處理卻笨拙得不得了。
勤予科技的何家父子是來談合作案的,他們希望能借重夏永瀧金融系統設計的專才,共同開發網絡安全交易系統。
勤予的條件開得很大方,夏永瀧卻有些遲疑,一來是他的公司從未和其它公司合作過,向來是業界的獨行俠,而且他手下有菁英工程師,自己也能獨立研發,與人合作與否並不影響公司運作。
不過,這次來談合作的勤予科技擁有不錯的工程師和專業,讓他很有興趣,覺得雙方應該能激盪出火花,可他對自己的判斷力又沒有足夠的信心,畢竟合作將會投入大筆金錢和時間,如果錯信了合作夥伴,到時就會連累整間公司。
「妳覺得怎麼樣?」何家父子離開後,夏永瀧慢吞吞地問。
「才不到二十分鐘,我又不是FBI讀心專家。」裴心恬沒好氣地道。「你怎麼不叫秘書小姐幫你看?」
那位小姐帶著客人進會議室後,臨走之前還不忘惡狠狠地瞪她一眼,似乎將她視為頭號情敵。
這下誤會可大了。
但顯然他根本對人家的愛意和佔有慾完全狀況外,不可能向那位小姐做任何解釋,她只好被恨好玩的。
「她?跟她有什麼關係?我只想聽妳的意見。」他一臉莫名其妙。
寶儀已經跟著他很久,對他忠心耿耿,但他覺得寶儀有時不是很客觀,尤其遇到跟他有關的事情,她總會無條件的熱烈支持,有失公允,所以要問意見的話,他最好找個愛唱反調的人,才能得到不同的見解。
而眼前這位小姐很愛跟他唱反調,她的意見或許可以參考。
「告訴我妳看到的就好。」
「我覺得……何先生看起來好像是真的很欣賞你。」何止欣賞?簡直是讚不絕口,只恨自己沒女兒可嫁吧。「不過,感覺他不太信任自己的兒子……呵,大概是因為他兒子看我的時間比看你多。」
那位何少爺對她挑眉、使眼色的頻率,讓她都快懷疑他是不是顏面神經失調了。
「不過何先生既然會帶兒子來,而且一再製造機會讓兒子發言,應該是希望合作計劃能讓他兒子參與,甚至負責。如果我是你,會先去打聽他兒子的行事風格再決定。」裴心恬坦率地說出自己的觀察結果。「畢竟雖然何先生欣賞你,但萬一有什麼摩擦,天秤的另一端是自己的兒子,難免會有所偏袒。」
夏永瀧聞言,微微皺眉深思半晌。「我知道了。」她確實看出了他沒察覺到的地方,或許,他應該直接點名勤予那位讓他感興趣的工程師當負責人。
回到辦公室,他把喜帖範本拿給她,難得真誠地開口。
「妳的意見很有用,謝謝。」
「就這樣嗎?」真稀奇,他居然好好地道謝了,她覺得很有趣。「感謝我不如請我吃飯。」
「喔?」得寸進尺啊。他一本正經地回答,「不然妳選家餐廳,我請葉小姐訂位,妳過去吃,看多少錢我再付帳。」
「夏永瀧……」裴心恬翻白眼瞪他。「你沒救了。」
第2章(1)
夏永瀧很想說明自己,即使身為公司老闆,在空閒時當外賣小弟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反正他一個星期只上三天班,特地北上替老媽的寶貝女兒、自己唯一的妹妹送送營養品,還算說得過去。
只要有心愛的iPhone 4陪著他,上山下海都不會無聊。
可是……當個外賣小弟還被晃點,這是哪招?
「……仲禮臨時要去日本出差,要我跟他一塊去,現在我們正在往機場的路上……很快,事情辦完很快就回來了。」
妹妹的聲音從iPhone 4彼端傳來,讓站在她和她男人家門口的夏永瀧蹙起俊眉。
「要出國怎麼沒有事先通知?」這實在不太像妹妹的作風,難道她被那傢伙帶壞了嗎?擒著食物,他慢吞吞地回頭準備離開。
「早上臨時決定的,心恬說沒關係,只是去兩三天,她會幫我看家。」
果然是誤交損友影響的。
當初若不是要裴心恬不告而別偷偷溜出國,把失戀的茉言扔在她花心的哥哥裴仲禮家,也不會間接造成他們未來無法擺脫的姻親關係。
茉言一定也被帶壞了,才會變得這麼沒責任感。
夏永瀧腦子裡浮現他兩個星期前才見過、笑容燦爛、甩著馬尾的一道身影。
「下次不在早點說,媽特別煮雞酒湯要給你,我又不碰酒,沒人吃就浪費了。」
「啊,對了,不然你把食物給心恬好嗎?她在家。」夏茉言突然想到。「她昨天剛從玉山回來,我看她好像很累的樣子,應該需要補身體,反正你有鑰匙,就直接進去吧。」
玉山?不是去衝浪就是去登山,這女人到底是人還是猴子?這麼愛到處亂跑。
沒那麼喜歡和任何親戚社交的夏永瀧看了看勾在手指上的那袋雞湯,不忍老媽特地宰殺放山雞的心意白費,掙扎幾秒,勉強答應。
「好吧。」
結束通話,他慢吞吞地從口袋裡拿出鑰匙開門。
方纔電鈴按了半天都沒人應門,那個馬尾女大概不在家,趁現在進去把東西放了就可以走人,不用多費唇舌東聊西扯。
打好如意算盤,夏永瀧轉開門把。
一推開門,一陣燒焦味就撲鼻而來,讓他皺起了眉。
「有人嗎?」
他不是很真心地詢問,竟是大概只有他自己和週身直徑六十公分內的孤魂野鬼聽得見,好像這是種必要的禮貌性台詞,只是慣例而已,他根本不在乎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