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他竟然一點改變都沒有,徐莉歡恨恨地想,她眼角卻已多了細紋。
他來做什麼?他怎麼知道她在這裡?他應該有聽見她和芳芳的對話吧?但他表情沈靜,沒一絲波瀾,像個打不開看不透的神秘盒子。
她慌張,力持鎮定,瞧見他腕上戴著略顯陳舊的機械表,是結婚兼離婚紀念日那天,她送他的禮物,一個微妙漣漪在她心湖蕩漾開來。
無論事前做過多少心理準備,真正見到她,仍讓黎上辰心頭大地震。她依舊窈窕美麗,珊瑚紅的合身上衣襯得她明艷動人,她氣色很好——至少在見到他之前都很好。她原本和好友有說有笑,一看見他,她笑容消失,表情從震驚、錯愕、逃避,最後變成防備。他幾乎可以看見她瞬間罩上一層隱形盔甲。
顯然她很不樂意見到他。他的表情因此更顯冷淡謹慎。
徐莉歡潤潤唇,擠出笑。「好巧啊。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
「不是巧合。我打聽過妳的近況,知道妳常來這裡。」
他打聽過她。她渾身一寒,他該不會也知道——
「我有事和妳談,方便嗎?」
她點頭。「我們去角落那邊的座位。」冷靜、冷靜,也許他不知道。
等他轉身離開,她低聲道:「芳芳,無論如何,別讓小咩出來。」
芳芳緊張兮兮地點頭。
徐莉歡倒了兩杯咖啡,走到桌邊,坐下來,開門見山就問:「找我有什麼事?」不論他來意如何,她會簡潔迅速地回答,五分鐘就打發他走,她會嚴格管好自己的嘴,絕不洩漏不想讓他知道的事。
「這麼久不見,我們不是應該先敘舊,瞭解彼此五年來過得如何嗎?」
「沒必要。」察覺自己口氣有點急躁,她放緩。「我很清楚你的近況,報上都有寫,你在拍什麼戲、和哪些明星合作、收視率好不好,我都知道。」
「但我對妳一無所知。」
「你剛剛還說你調查過我,怎麼會一無所知?」他知道了她的哪些事?徐莉歡暗暗焦躁。
他只是希望能有個友善的開場白,既然她無意客套,也罷,他聳聳肩,切入主題。「好吧,我就直說了,昨天我接到我生父的電話,他要給我一億遺產,但有個條件,他要我帶一個交往中的女友去見他,最好是論及婚嫁的——他說,他想見妳。」
「我?為什麼?我們都離婚了?!」她驚訝,她不太清楚他的家庭狀況,只知他生父另有家室,生母無法養育他,將他交給兄嫂照顧,他是由舅父舅母帶大的,他們結婚時,只有他舅母出席。
「我們結婚時,他不方便出席婚禮,他很遺憾沒見過妳,想見妳一面。」
「但我們離婚了啊!我跟你不是交往中,論及婚嫁也是過去的事了——」
「他就是要見妳。他希望我們兩個到他在山上的度假山莊陪他住三天,三天後,他就會給我遺產,我會分妳一半。希望妳能配合,我很需要這筆錢。」
「所以你今天來找我,是為了拿到錢,要我陪你去見他?」她從報上知道他得罪了演藝圈前輩,急需一筆錢。所以……原來,只是為了錢?她暗鬆口氣。
「我不去。我根本不符合他的條件,我們早就離婚,也沒和你交往,他要是想看我,你可以帶我的照片去。你就告訴他連絡不到我,然後帶你真正在交往的女人去見他。」
「他早就看過妳的照片,他堅持見妳本人,而且我沒在跟誰交往。」
「抱歉,我不想去。」徐莉歡端起咖啡,飲了一口。「假如今天我們還是夫妻,我會配合,但我們不是了。」
他凝視她。「他想見的不只是妳,還有他孫子。」
她手一顫,差點潑出咖啡,但她故作無辜地眨眨美眸。「他孫子?喔,他好像有一對子女,應該也有好幾個孫子孫女,他早就當爺爺了吧?」
「他要見的是妳替他生的孫子,我們的兒子。」他牢牢鎖住她閃爍的眼神,不容她逃避。
「我兒子?我幾時生兒子了?你看我的身材像生過小孩嗎?」她挺胸,一手插腰,強調自己依舊纖細的腰身。
他目光評估地掃過她。「據說生過小孩的上圍會比較豐滿,根據我五年前的印象,除非妳這年紀還會發育,否則就是妳穿了魔術胸罩。」
她愣住,兩腮一熱。誰要他看那裡了?!「我穿了什麼不需要告訴你!總之我沒懷孕生小孩,我不知道你從哪兒聽來這麼荒謬的消息,我只能告訴你,你、被、騙、了!」
兩人好像在吵架喔?躲在櫃檯後的芳芳拉長耳朵偷聽,但隔得遠聽不清楚,她回頭瞧背後一眼,只見內室的門大開,坐在內室桌前的人——不見了!
她驚嚇。「小咩?!」她趕快衝進去找。「小咩?小咩?你在哪裡?」
另一邊,黎上辰沈聲問:「妳懷孕為什麼不讓我知道?」
「我沒有懷孕。」徐莉歡還在死不認帳。「就算有,也是我們離婚後生的,不關你的事。」
「只要是我的孩子,我就有關係。」
「我說沒有什麼孩子,你搞錯了。」可惡,他為什麼對孩子這麼堅持?他不是不重視家庭嗎?
「所以妳從沒有懷孕生子?」
「沒有!」
「真的沒有?」
「沒有就是沒有,你要我講幾次——」
突然,一個小人兒從旁邊撲來,抱住徐莉歡的腰,打斷她的話。
「媽咪,我要喝美祿……」小人兒開口,字正腔圓的童嗓好甜,連最鐵石心腸的人聽了也會微笑。那張小臉俊俏可愛,醇黑大眼純真無邪,彈性十足的白嫩小臉蛋淨往母親身上蹭,臉頰都擠得變形了,整個人就像一顆軟呼呼的麻糬。
黎上辰呆呆望著小男孩,那副俊俏的眉眼像他,細緻的口鼻像他,白皙膚色跟他絕對出自同廠,小傢伙簡直是公仔版的他!小傢伙一笑,他的整個世界都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