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這麼一想,沐青就冷冷開口了:「長白山莊滅了就算了,省得貪得無厭,一次比一次過分。」
果然!秦衍垂下眼,謹慎地把想說的話在心中再順一遍,才小心翼翼地試探,「那也不是不行,只是需要多費些力氣,不如我親自去辦?」快把他派出去吧,他可不想跟生氣的沐青待在一起,秦衍在心中哀號。
長孫寒逍肯定是算準了少主和少夫人婚後不會太順利,才會早早溜之大吉。秦衍暗咒著,怎麼自己就沒想到,還傻傻地留在這兒當箭靶?
沐青沉默半晌,才說道:「我去。」
那女人不把他放在心上,不把他當回事,他就把她丟下幾個月好了;說不定他不在這兒,那顆石頭才有想通的機會。
這麼一想,沐青面色稍緩。一直在偷偷觀察他的秦衍這才敢再度開口:「少主……捨得夫人?」
顯然他是問錯話了,秦衍萬分後悔地看著沐青驀然陰沉下來的臉色,趕緊說道:「沐,大家兄弟這麼久,你有什麼不能解決的,說出來,大家商量商量?」這句話完全是私交的口吻。
沐青聞言,突然盯著秦衍,好似在打量一樣新奇的東西,接著哈哈大笑。
「真是!我怎麼就只顧著煩惱,忘了有你呢!雖然寒逍不在……」後半句話雖未說出,秦衍卻明白得很。
長孫寒逍素來足智多謀,這種事兒找他問,肯定馬上會有主意,即使沒有十條,少說也有八條,但這麼明顯的大小眼……好歹他辦事從沒出過差錯呀!秦衍有些哀怨地想。
沐青卻懶得理他那一閃而過的委屈神情,馬上將他生氣的原因細說了一遍。「你說,要如何讓她開竅?是我做得不夠嗎?」
「這……」秦衍聽罷,一時也無計可施。雖然夢音也是從小和他們一起長大,卻跟他們不親近,因此他也不太明白她的想法。
看著沐青越說越是咬牙切齒的樣子,秦衍眼睛瞄到那份北方的急信,突然靈機一動,脫口而出:「不如來一段莊子試妻?」
沐青也看向那封信,然後揚起了笑容。
時序進入初夏,碧波園上下皆忙碌了起來,這樣的好天氣最適宜商隊行進,單只這個月份便有一支往北,一支往都城,一支往西的商隊需要護理,是以沐青從月初起就忙得不可開交。
那日從湖上回來之後,沐青便再也沒有好臉色;夢音不知該怎麼面對他,偶爾遇上了,總是沒說半句話,兩人便僵在那兒。
甚至夜裡他也以事務繁忙為由,乾脆就睡在書房。算起來,她已經好幾天沒見到他了。夢音看著今晚又是空蕩蕩的紅木大床,突然微感失落。
待她睡熟,一條人影靜靜地走了進來,撩開床帳,看著床上輕蹙著眉頭的人兒,沐青歎了口氣,溫柔地脫了鞋,坐上床,伸手替她撫平,才輕手輕腳地在她身旁躺下,抱住了她。夢音轉了轉身子,窩進他懷中,繼續沉睡。
「夢兒,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
天未亮,沐青便睜開眼睛,又悄悄離開。他起得很早,等到夢音醒來,床邊的餘溫都已散盡,她只以為自己又作了一個好夢,一個每夜重複的好夢。
沐青對夢音的冷落看在旁人眼裡,又各自有了不同解讀。小竹三人既困惑又替夢音擔心,詠兒絮兒卻更自信滿滿,尤其是沐青最近不再忌諱她們送去的消夜點心,讓她們逮到機會,便要對夢音嘲諷一番。
「少夫人,少主不回房,您可以帶些點心去看他呀。」見夢音悶悶不樂,小梅熱心地建議,她都快替這個少夫人急死了。
「是呀,您都不知道柳家姐妹多過分,天天鑽了空兒便往書房跑,就是想爬上少主的床!」小松氣憤地說道,沒注意到夢音眼中閃過一絲黯然。
小竹試圖以眼神制止兩人的口沒遮攔,奈何小梅和小松只是一個勁兒的氣憤著,全然沒接收到她的暗示。
無奈之下,小竹找了個借口把兩人打發出去。
「你們兩個,幫我去廚房那兒要些點心來,少夫人午膳吃得少,怕等會又餓了。」
一聽到這話,兩個丫頭便急忙地去了。等到兩人出去,小竹才對夢音說:「兩個嘴碎的,她們不懂事,少夫人千萬別往心裡去。」
「小竹,謝謝你。」夢音對小竹微微一笑,便沒再說話。她知道這三個人對待她就像對待姐姐,是真心為她好,但她依然無法隨意和人商量心事,就算是對著最體貼人意的小竹,她也開不了口。
沐青那天那麼生氣,必定是對自己失望透了,很快就會發現別的女人有多好,她的心意畢竟沒有那麼珍貴,可以讓他獨鍾,是嗎?
夢音發著呆,越想越自卑。
小竹瞭解夢音的性子,便輕輕地退了出去,只是在關上門前,輕聲說道:「夢音姐姐,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好,別妄自菲薄,鑽牛角尖,想清楚你要的是什麼。」
話聲雖輕,夢音卻一字不漏地聽進去了,心中有個地方微微鬆動。
妄自菲薄、鑽牛角尖、要的是什麼……是什麼呢?
好幾天,夢音都在小舟上耗去一整日時光,小竹在她心中打開了一個小結,她便逐漸通透,越想越多。
她想到沐青救了她之後,這些年就一直在承諾她,說要保護她,說會照顧她,且單單只對她如此;這些年,除了她,沐青對別的女孩都是不假辭色。
為了拒絕夫人把詠兒絮兒安置到他房中,一向孝順的他甚至不惜違逆母親。現在想來,自己的箱篋中總是莫名地多出一兩樣小東西,還有那些適時出現的點心,她早就懷疑是他,可是小竹她們總說是她多心,是她多想了。
她每回生病受傷,他比誰都急;成親後,他簡直把她寵上了天,似乎就算她要天上的明月,他也會想盡辦法弄來,從來也沒見他對別的女子這般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