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清楚的意識到,自己比不上眼前這個沉靜若水、堅定如鐵的女子。
她走出房間,想一想,咬著唇,不甘心地回頭喊道:「有本事就真的來搶親!」而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一聲大喊,讓在外頭豎著耳朵的人們全聽見了。
當晚,白山鎮的賭局又新開了一場。這回賭的是,那位姑娘能否搶親成功?
「夢音,你要搶親?這是怎麼回事?少主呢?」秦衍推門進了她的房間,連包袱都還未卸下,便急急問道。
他一等長孫寒逍回到碧波園,便急急趕到北方來和她會合,豈料一踏進白山鎮,就到處聽見這樣的傳言,細問之下,不由得大吃一驚。
夢音找到了人,卻不馬上把沐青帶回去,反而要大費周章地搶親,讓秦衍百思不得其解。
「你曉得白老爺的靠山是誰?」她卻沒頭沒腦地冒出這麼一句。
秦衍皺著眉,不明白這跟搶親有什麼關係。
「巧得很,正是長白山莊。」夢音冷靜地說著這些天來她暗地查訪的發現。
北方一向就是長白山莊的地盤,楚天豪接手後,更是用盡各種手段,逼使許多村鎮依附於山莊。
白山鎮便是其中一處,只因這裡有許多上好的老蓼和松木,白老爺靠著長白山莊的關係,才能在短短幾年間成為大富商。
「這些天我們的人怎麼都找不到少主,原來是給藏到了這裡來。」秦衍是個聰明的人,只得開頭便猜到了事情的大概。
「那我們還等什麼,趕緊把少主帶回南方才是。」
「不成。我說的只是長白山莊,不是楚天豪。這件事背後似乎還有一個人隱在暗處,只是不知那人究竟意欲為何。」夢音否決了秦衍的提議。
這些天來,她把事情前後串聯了一遍,越想便越覺得事有蹊蹺。
「楚天豪沒有理由放著少主在這兒,他對碧波園是欲除之而後快的,所以我想,他應該不知道少主就在這兒。」她細細解釋。
而且沐青是在到長白山莊做客後才失蹤的,樹林裡還留有不少打鬥痕跡,楚天豪再笨,也萬萬不會這麼做,這樣做等於給了碧波園一個借口發難,和貢品被劫的事連在一起,就能猜到長白山莊做賊心虛,殺人滅口。
而沐青重傷失蹤,朝廷也不好太過責難,只是輕罰了幾成關稅,總比碧波園百來顆人頭要輕多了。
事實上,秦衍早已派人到長白山莊鬧過幾回了,也借此吸引江湖上的注意。
只是,那個藏著的人是誰,究竟是敵是友,夢音一時也弄不明白;因他的行為雖扶了碧波園一把,卻又把沐青藏在這裡,還鬧出一樁婚事來。
能在楚天豪的勢力範圍內把人平安地藏著,絕非那個白老爺之力能夠辦得到的,所以夢音便決定大鬧一場,再看看那幕後之人的下一步行動為何;然而她卻不知道她的想法居然和沐青不謀而合。
「更何況,他希望那天能有個人把他搶走。」夢音說著,露出一抹有些哀傷的微笑。「你說,我是不是很笨,非要等到他出了事,才知道自己在鑽牛角尖,才知道沒了他……我什麼都不是;才知道為了他,我什麼都願意去做?」
「其實……」秦衍見她如此,不禁想把沐青原本的目的說出來,但才一出聲,便有些後悔。夢音好不容易才開竅,這件事又不巧弄假成真,那麼何必多此一舉呢。
「行了,我們不如好好計劃眼前的事吧。搶親的事,你不用擔心,我還有別的事兒想麻煩你……」夢音深吸口氣,從思緒裡回轉,沒注意到秦衍欲言又止的樣子,讓他悄悄鬆了口氣。
***
天剛破曉,寒氣還未散盡,鎮上便已是人聲鼎沸,白山鎮主要大街兩邊,早讓白府結滿各色彩花,顯得喜氣洋洋。
喜堂中沐青卓然而立,英姿雋秀,對眾人微笑以對,神色平靜,一點也看不出身為新郎的欣喜;然而圍觀的眾多少女依然紛紛發出失望的低歎,暗暗怨著為何救了這個俊逸男子的不是自己,讓白小姐撿了一個好夫婿。
看到穿著大紅嫁衣的白秋被喜婆扶了進來,沐青感到身後鉗制著他的兩人又多加了幾分力道,不由得心中暗暗苦笑。
不到一年,竟又被逼著做了一回新郎官,只是,兩次婚禮都非他所願。看著那蓋頭,沐青不禁生出奇怪的幻想,也許夢音早已偷偷扮了新娘來和他拜堂,就像上次一樣,而他不知道?
見到新娘塗抹了鮮紅蔻丹的十指,沐青搖頭甩開這可笑的想法。夢音從來不喜歡這些東西,更討厭這樣張狂的顏色,這個人肯定不是她。
「夢兒,你什麼時候才要來救我……」他哀怨地低喃,不情不願地牽著綵帶,和新娘子並肩而立,心中早已打算好,若是再沒轉機,他便要擺脫偽裝,另尋機會。
白老爺穩坐高堂,得意地看著眼前的一對新人。今日他早已在白府周圍布下了天羅地網,稍有可疑的人便先抓住了再說,這女兒他是嫁定了!
眼看著就要拜天地,白老爺笑得更加開心,下一瞬卻換成了驚愕的神情。
門口一名白衣女子持劍挺立,不知是何時出現的,卻在瞬間吸引了大夥兒的目光,正是夢音。
沐青見到她,綻開了笑,望著她,目光溫柔至極。
第7章(1)
「我說過,這親事不能成。」夢音微微蹙眉,對白老爺說道,眼光一轉,見到兩人牽著的那條綵帶,語調轉冷。
「我也說過,我會來的。」這一句話,卻是對著白秋而說,不等其他人有任何反應,她突然搶到兩人面前,將那綵帶一劍斬斷。
握著突然鬆掉的綵帶,白秋沒有任何反應,只是雙手扭緊了帶子,微微顫抖。
「來人啊!把這破壞喜堂的賤人給我拿下!」白老爺見到這一幕,氣急敗壞地大吼,卻發現沒人敢動。
夢音的劍直指白秋,微微一挑,挑落了大紅蓋頭,冰冷的劍鋒便擱在那形狀優美的頸項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