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這個新郎當得還開心嗎?」老爺子輕描淡寫地啜 一口茶,十分愜意地開口問,再仔細觀察些,就能發現沐龍隱在杯後的臉正笑著。
「您別拐彎抹角,我在要知道是怎麼回事。」沐青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從小就習慣了老爹不按牌理出牌的行事作風,他已經練就了迅速冷靜下來的本事。
「你小子的禮貌都上哪去了?」沐龍吹鬍子瞪眼,存心氣一氣這個兒子。
沐青用了十分的力氣才沒有實行上前把老爹的杯子打掉的想法,接著極度壓抑地開口,語氣必恭必敬:「父親大人,可以請您告訴我這場婚事空間是怎麼一回事嗎?」頓了頓,又咬牙開口,一字一頓的:「兒子將感激不盡。」
沐龍看玩得差不多了,又慢慢啜飲一口茶,清了清喉嚨,才慢條斯理地說。
「你喜歡夢音丫頭不是嗎?」不等沐青回答,沐龍又自顧自地往下說:「你爹我也不是那麼迂腐,你喜歡的,自然會成全,而你娘過世了,不會有人阻止,只是你這小子有時太沒禮貌,又常常欺負夢音丫頭,所以……」
所以沐龍先探過了方縈的口風,知道她根本無意於這樁姻緣,便使了點計讓她「逃婚」去了。
然後,他知道夢音不可能不點頭答應,若再威脅沐青要把夢音送走,最麻煩的人物也就乖乖就範了。說到底,沐龍就是為了自己覺得好玩才弄了這麼一齣戲。
沐青有種想打裂桌子的衝動,但他還是硬生生忍了下來,無奈問道:「但是爹,來上這麼一出,如今人家只以為我娶的是方縈,這樣豈不是委屈了夢音……」
沐龍他一眼,明瞭他在擔憂什麼。
「誰說的?我帖子上寫的雖是方府,但夢音實實在在是我兒媳婦,可不是什麼代替的,瞧。」說著,不知從哪摸出了一張帖子,只見大紅帖子上除日子時辰地點,就只寫著沐方兩府聯姻。
「我老早就和方老弟說好啦,等回門之日,他就會告訴你嫁過來的是他的義女,不是方縈那丫頭。方老弟見了夢音,也喜歡得緊哪。」昨天一拜完堂,沐龍便尋個空兒向方老爺要求了,方老爺自覺理虧,自是滿口應承;何況夢音他見過,確實是個討人喜的孩子。
沒想到老爹連這點都想好了,沐青有些怔愣。這麼一來,只要尋個時機向大家介紹夢音這個少夫人就行了,足見老爹不是一時興起,而是早早便計劃好了,方式有些……但如此一來,既不是對方家背信,又達到聯姻之效,他自己更是得償所願,簡直是一石二鳥。
若不是老爹來上這麼一出,那夢音肯定不會點頭下嫁的,她的腦袋,就是一顆叫做報恩的石頭,硬得無絲毫轉圜的餘地,寧可和他作一夜夫妻,也不願名正言順嫁他。
沐青神色複雜地望向老頑童爹親,已經說不出話來。
「做什麼這樣看我?想感激我,就快生個胖大娃兒給我抱抱就行了。」沐龍被兒子那眼神瞧得有些不自在,連忙轉移話題。
「爹……謝謝。」沐青沉默半晌,突然冒出這麼一句,也不等沐龍回答,便急急離開了,隱約能瞧見他紅了耳根。
「這孩子老是這麼性急,連門都忘了關。」又喝了一口茶,沐龍看著敞開的門,嘴角帶著笑意。
這兩個孩子他是怎麼看怎麼相配,偏偏過世的夫人在這件事上就是往死胡同裡鑽,定要下聘那方家小組,守那娃親,把兩個無意之人綁在一起。
說起來,方家那丫頭也是不錯,可惜自己兒子不喜歡,也不好就誤人家一輩子……沐龍一邊想著,一邊更加滿意於自己的妙計,笑得很是開懷。
「希望青兒能加把勁兒,別錯失良機呀,夢音可是個倔姑娘呢。」沐龍笑呵呵地想著,盤算著過不了多久,可能就有孫兒可抱,不由得更樂了。
沐青回到房裡。天色尚早,園子裡只有一些灑掃的僕役,林間充斥著各種鳥鳴聲,然而床上的人兒仍然睡得安詳。
他輕手輕腳地捱近床邊,恨不得馬上將那睡美人喊醒,問問她的想法,但他只是輕柔地拂著她的發,不敢發出任何聲響,以免驚動她。
仔細看,才發現她臉上還帶著殘妝,想是真的累壞了,這樣一個平常愛乾淨的人連臉都沒的擦洗便睡著了。
憶起自己昨晚把她晾在房中那麼久,維持相同的姿勢幾個時辰,接著又費力照顧他這個酒醉的人……沐青不禁又有些埋怨老爹不早告訴他,平白苦了夢音,但看著她的睡顏,他心頭一暖,嘴角不自覺地高高揚起。
靈機一動,他走到門外,叫住幾個僕役,吩咐他們準備好熱水。
夢音聽見有個聲音溫柔地喊她,卻只覺得眼皮十分沉重,睜不開來;隔了一會兒,又感覺到臉上一陣溫熱觸感,似是有人拿著巾子替她擦試,讓她覺得整張臉頓時清爽許多。
「夢音,你再不醒來,我可要替你脫衣服了。」沐青替她擦完臉,湊近了她耳邊低語,雖是開玩笑,一瞬間突然希望她真的不要醒來,那麼就?越聽越覺耳熟,是……是少主!她猛地清醒,看見沐青拉住她的衣帶,正想偷偷解開,見她醒來,便若無其事地放開了手。
「少……少主,你在做什麼?」縱然平日裡再冷靜,但面對這種情形,夢音只覺得又羞又慌,臉上浮起一兩朵紅雲。
沐青沒想到夢音會突然就清醒過來,愣了一下,然後才帶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湊近她的臉。
「唉呀,娘子你臉紅了呢,要是為夫真的替你洗澡,這張臉豈不成了熟悉的柿子?」一邊說,沐青一面在心中歡喜欲狂,沒想到她臉紅的樣子竟如此可愛。
她在他身邊多年,從沒顯現過這樣的小女兒嬌態,今晨面對這樣的情境卻萬分不自在,又聽他這樣調侃,一雙眼便只敢盯著被上的繡紋,全身僵得不知如何是好。她不明白自己是何時睡到床上來的,她明明睡在外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