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不需要去醫院。」藍斯沉聲道。他向闕井澤點頭致謝,在沙發落坐。
「你撞到腦袋,要趕緊做檢查。」闕南璇轉頭,看向穩坐在沙發的他,語氣顯得急躁。
「我沒撞到腦袋,沒失憶,只是額角劃破一點小傷。」藍斯清楚自身身體狀況,除了藥劑令他身體暫時失去力氣,並沒有去醫院的必要,何況他沒太多時間浪費。
「抱歉,可以借我計算機及打印機嗎?」他轉而詢問闕井澤,要盡快將競標文件準備好,趕往飯店會場。
「先去醫院,至少看個安心。」他雖說沒事,但闕南璇可不想造成意外傷害,還是把人帶去醫院檢查清楚才能放心。
他昏迷時,她直接將人帶回家是以為他餓昏頭,只是受點皮肉傷,帶去醫院怕麻煩,但見到醒來的他連家裡電話都忘記,想必是被撞出腦震盪,才急著要帶他就醫。
「我沒忘記家裡電話,你不放心,可以考驗我的記憶力。」藍斯澄清。低頭看著身上黑色棉質T恤,上面印上大大的骷髏圖案,他不禁輕蹙眉頭。
雖很感謝對方借衣服換穿,但他無法穿著這身隨興的衣著參加正式場合。
「闕先生,可否向你借套襯衫西裝?」他詢問正要拿筆電的闕井澤。
「去醫院幹麼穿西裝?」他的怪異想法,令闕南璇更懷疑他撞壞腦袋。「快,去醫院掛急診!」見他拖拖拉拉,而弟弟竟還真拿出筆電要借他,她直接步上前,欲將沙發上的他拉起。
「闕小姐,我不需要上醫院,但是有個重要的會議要出席。」相較於她的緊張焦慮,藍斯依舊從容不迫,伸手接過闕井澤遞來的筆電。
前一刻,在浴室裡,闕井澤已簡單向他告知兩人關係,姊弟兩人個性迥異,一急一緩,一強勢一溫吞,令他感覺有趣。
得知他們是親人而非情人,讓他內心有一絲莫名的舒心,他難得會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對個女人產生一絲興趣與好奇。
然而那好奇只被他定義為對她特殊個性的感興趣,還談不上所謂的一見鍾情。
「除非你證明你的腦袋思考無疑,否則我堅持你要去醫院。」闕南璇仍拉住他手臂,與他的固執對峙起來。
「xn+yn=zn,當n為大於2之整數時,沒有正整數解。」藍斯突地迸出一句莫名的話。他右手雖被拉住,左手仍開啟電腦,準備連線。
「什麼?」闕南璇證愣了下。
「十七世紀的數學家費瑪所提出的『費瑪最後定理』,堪稱世上最難解的數學公式之一,讓後來的數學家忙碌了357年,在1994年才由Andrew Wiles提出正確的證明。
「比起告訴你家裡電話的簡單數字,我可以默北圓周率的值,π=3.14159265358979323846……」藍斯抬頭,看了神情訝然的她一眼。「如果你想聽,我可以把後面100個、200個以上的數字念出來,或者,你想考我別的?」他薄唇微微一勾。
「你、你是數學老師?」她納悶不已。一般數學老師應該也無法輕易背出圓周率無止境的數字,或者他是個數學家?但感覺又不像研究學者。
「我只是個商人,來台灣是為一場重要會議,如果無法出席,會丟掉飯碗。」藍斯刻意強調,希望她別再逼他去醫院。
「他看起來應該沒事,既然不用就醫,我要去忙創作了,再耽擱下去,靈感都跑光了。」闕井澤捉捉頭髮,逕自轉身往後院走去。
「你的腦袋真的沒事?」
闕南璇一放開他的手臂,他立刻飛快地敲打起鍵盤,而上面的長篇文字不像英文。
「你打的不是英文?」她對他的行為產生一些好奇心。
「德文。」此次收購的企業是德國公司,因其握有半數股權者為台灣的投資商,才選定台灣為出售公司之競標地點。
一旦收購這家企業,將讓羅德集團打進德國藥廠的通路,更能擴大許多附屬投資事業,可觀的利益引起歐美許多大財團參與競爭。
家族的大老將此任務交給他執行,便是信任他對數字的敏銳及對企業的經營遠見,他花了數個月謹慎評估,計算出競標價,擬定收購後之原股東權利與企業經營方向計劃,相信定能順利取得得標先機。
這一次的大型收購案一旦順利得標,對他的能力將是一大肯定,更可穩固他的聲望,平息權力鬥爭的大小風波——現在許多家族長輩對他年輕得志份外眼紅。
「你是德國人?」闕南璇不禁在他旁邊坐下來,見他不到幾分鐘已打出數頁文章,彷彿完全不需任何思考。
「不是,美國人,我母親是中國人。」中英文只是他的母語,除了德文,他還具備多國語言能力。
「既然你是來台灣出公差,怎麼會昏迷在山裡?」雖然他打著她不懂的語言,但看得出並非長信,像是一大長篇計劃書,他的腦子應該非常清明,不需再擔心腦袋撞傷問題。
「被人陷害,為了阻止我今晚的行動。」面對她,他竟少了防備戒心,也許因為她是救命恩人,更感覺她直來直往的性格,不具複雜心機。
「商場的醜態?」她問得有一絲唏噓。
「家族醜態。」他輕應。若僅是商場醜態,他能無懼地全然應對,偏偏面對家族親戚們的鬥爭,令他感到疲憊與失望,卻難以絕情的斬草除根,只能小心翼翼觀察搜證。
「家族醜態?」闕南璇聞言納悶,推敲著他的身份。
「沒什麼。」他不應向只是外人的她提到任何家族之事,意外脫口令他不免怔了下,對她,他確實太沒防心。
「是我的上司的家族利益之爭,為他做事的我,當然被牽連。」不便讓她得知真實身份,只能把自己當特助身份解釋。
「那為什麼不報警?」回想在山裡,他阻止她報警的舉動,一度令她懷疑他做奸犯科,但跟清醒後的他短暫談話,便感覺他是個正經嚴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