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人?真是何大人!」在場的其它官員交頭接耳的聲音越來越響。
「昨日微臣到城外表舅家裡賀壽,喝得太多,誤了回城的時機,所以就在城外住下了,沒想到今日回來竟聽見我死了的傳聞……」
「他不可能是何大人!」於堪大聲疾呼。
「於丞相,他不是何大人,那誰是何大人?」宇文浩騰陰鷙地問道。
「真正的何侍郎已在昨夜被回春樓的婢女殺害。」
半癱在濕滑地面的棠英睜大眼睛,死盯著法場中笑呵呵的何大人。那人不是已經被她失手刺死了嗎?
「於大人,下官求你了,下官沒死。」何大人哭笑不得的說著。
有幾位吏部的官員按捺不住驚奇,趕袂來到他身邊仔細盯著他。
「於大人,他真的是何大人。前年我們一起騎馬出了意外,那時留下的傷口還在呢。」與何侍郎交好的官員遲疑地證明著。
「不可能!來人啊,把何侍郎的屍體抬上來。」同光皇帝憤怒的下令。
第8章(2)
漫長的一刻鐘過去,領命而去的護衛轉回來。
「稟皇上,昨日停放在吏部的何大人屍體不見了。」
同光皇帝身子一軟,倒向桌旁的太師椅。
於堪五內俱焚,他已加派人手防範,沒想到還是未能阻止有人動手腳。
「皇上,於大人,下官真的沒事,又怎麼會有屍首呢?」何大人誠懇的說道。
「你不可能是何侍郎。」人被調包了,於堪心裡相當清楚。
「於丞相,如今事實已擺在眼前,你還不肯承認自己的錯誤,這樣怎麼做一朝丞相?」宇文浩騰冷不防地插口,狠狠地打得於堪措手不及。
「於大人,你要還是不信,可以問問下官的家人,下官的父母、拙荊都隨下官一同來此了。」順著何侍郎手指的方向,何家眾人都在人牆外朝這邊看著。
「真的是何大人的家人啊!」
「一點都錯不了,那是我的遠房親戚,不會錯的。」
官員的竊竊私語響成一片,無數懷疑、猜忌的視線投向於堪。
「該怎麼辦?丞相,大事不妙啊。」接過太監遞來的巾帕,同光皇帝抹掉額上冷汗,壓低聲音悄聲道。
「皇上莫慌,還有一個人可以證明。」於堪清清嗓子,大聲叫道:「召柴倫到此。」
半刻鐘之後,睡眼惺忪的柴倫被帶到法場內。
「柴倫,將昨夜的事都原原本本的稟報上來。」未等柴倫行禮,於堪便急不可待地說道。
「昨晚?於大人是指昨晚的什麼事?昨晚下官在家睡覺,並沒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柴倫一臉疑惑的樣子。
「柴倫!在當今聖上面前,你竟敢欺君犯上!」於堪氣急攻心,不可置信的怒吼。
「於丞相,回宮吧,哈哈,回宮吧。」同光皇帝頹喪地笑著,灰頭土臉地離開御座上了鳳輦,無聲離去。
「喲!這不是回春樓的芸媽媽嗎?妳們犯什麼事了?莎小姐,妳臉色不太好,要不要柴某給妳請個大夫看看?」柴倫回頭一見凌依莎,笑得親切無害。
「於丞相,還不放人?難道要等到全沁陽城的人都來看笑話?」宇文浩騰低沉的聲音緩緩說道,每個字都像是指向於堪的刀。
於堪萬萬沒想到,自己顏面掃地不說還賠上大半生的名譽。想著想著,一口鮮血猛地從他口中噴出,瘦長的身體直直地倒向雪地。
「不好,快請大夫。」
列席的官員慌亂起來,進出叫嚷,護衛及士兵們也亂了章法,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就在一團混亂之際,娑羅擠過人群,上前替凌依莎鬆了綁。
重獲自由的她先稍稍安撫過芸媽媽及其它人之後,立刻排開人群跑到法場邊,拉住身著鎧甲,一臉消沉的宇文江騰。
宇文浩騰不可置信的看著她,自從接到消息連夜趕回沁陽,到安排佈局、處理善後,他沒有一刻停下來休息過,心中無時無刻不是充滿擔憂焦急的,生怕她受傷受委屈,可她最後還是選了江騰嗎?
胸中積壓的疼楚一湧而上。他該怎麼做?強押她回來?還是殺了江騰?在情緒即將失控之際,他決定離開。
凌依莎拉住宇文江騰。「江騰,江騰,江騰,你還願意跟我一同去爬樹摘梅子嗎?」她晶瑩的星眸中含著淚水與祈求的看著他,她需要他的諒解與祝福,否則她不能心安的和浩騰在一起。
見她一向活潑靈動的眼眸中滿含歉疚,原本圓潤的小臉削瘦不少,他向來不忍拒絕她的要求,這樣楚楚可憐的她,他怎能拒絕。「好!」
「江騰,你還願吃我做的蚵仔麵線嗎?我保證下次絕對無毒又好吃。」
「好!」他早想過,只要她能平安無事,他願意放手祝福她。
「真的哦,說話要算數。」她面容慘白,鼻頭發酸。
「即使被妳毒死,也不敢有怨言。」臉上堆滿遺憾不捨的笑,他努力隱藏起自己的心痛。
「討厭啦,說了不會有毒嘛,我還會給你做冰淇淋的。」
「嗯!快去追他吧,再不去,妳就要急死了。」宇文江騰笑著催她。
「江騰,以後做哥兒們,永遠的哥兒們好不好?」她扯住他的衣袖,渴望的看著他。
「一言為定,一輩子的哥兒們。」
「謝謝你,江騰。」凌依莎感動地伸出玉臂給他一個大力的擁抱。
接著她放開全身僵硬的他,轉身往回跑。
「妳永遠都不會知道,答應妳是一件多麼痛的事。」宇文江騰緊閉眼睛,輕輕呢喃,不讓任何人看出他的傷心。
凌依莎橫越法場,衝出人群,朝宇文浩騰離去的方向望去,可他的轎子早沒了蹤影。
「跑那麼快幹麼!」她氣得嘟起了嘴。她當然清楚他在想什麼,她要去向他解釋清楚,再也不要讓那些無謂的猜忌阻擋在他們之間了,她會好好安撫他那顆因她而不安的心。
打定主意,她直闖金霄殿,然而現實卻比她想得艱難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