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眼中,雖沒能繼承帝位,可東楚國仍是他囊中之物,他希望萬俟侯永遠做寶座上的傀儡,而他,一輩子當攝政的無冕之王。
沒料想,小侄子長大成人後益發難以管束,居然膽敢凌駕他之上做出擅自妄為的決定,這就逼得他與南涵聯手,奪回自己昔日的權威。
「我倒覺得他很寵愛邢姬,夜夜尋歡作樂,早把喬溪澈忘了。」陳文敏努嘴道。
「國後,不是本王說你,你也該想想法子抓住萬俟侯的心才是,別總依靠別的女人。那酈姬雖是你心腹婢女,但難保有朝一日不會騎到你頭上,你不擔心嗎?」寶親王挑眉提醒道。
「萬俟侯從來設喜歡過我……」陳文敏嘟囔。
「你又喜歡過他嗎?一心一意愛一個人都無法保證他同樣鍾愛你,何況三心二意?」寶親王威懾的言語讓人害怕,「從今天開始,不許再跟那個叫長歡的鬼混,把握萬俟侯要緊!」
「什麼?」陳文敏急得跳起來,「你不讓我再見長歡?」
「至少你得隱忍一段時間。」
「啊?」她翹起唇,滿臉不情願,卻也不敢反駁。
說真的,她有些不耐煩了,這樣苦守的日子何時是個盡頭?
本以為打發喬溪澈出宮就萬事大吉,想不到老頭還是不放心,留有這招!
早知如此,倒不如當初答應萬俟侯的條件,拿了重金與長歡私奔到一處世外桃源,舒舒坦坦過下輩子,總比宮中的腥風血雨、勾心鬥角強。
為何她要這樣貪心?為何要留戀權位聲名?
她早該瞭解自己不能忍耐的脾性,痛恨如此辛苦的持久戰役。
「我要想個法子,試探萬俟侯一二,假如,他真的已經忘了喬溪澈……」
她聽見寶親王在獨自呢喃,彷彿又在醞釀什麼驚天詭計。
這一次,她沒有興趣參與,因為她已經心不在焉。
第9章(1)
啞奴在種花。
黃昏的晚霞中,他的青色背影與園中的奼紫嫣紅融為一體,完全掩蓋了他的醜陋,反倒似一幅溫暖畫卷,讓人看了一眼,便不自覺地微笑。
可是,他的背影為何總讓她想到那人……好幾次,她在失神之中,竟以為那個人良心發現,前來尋她了。
她真是不可救藥,難道在寂寞中竟飢不擇食,需要一個僕人的背影來彌補自己的渴望嗎?
踱到對方身後,發現他正在擺弄薔薇。世上的花朵千萬種,他獨種薔薇,彷彿是聽說了她的喜好,故意討她歡心。
時風對他說的吧?可是,又是誰告訴時風的呢?
「啞奴……」喬溪澈站在他身後,輕輕道:「你見過藍色的薔薇嗎?」
對方身子一震,不知是沒料到她會忽然出現,還是沒料到她會有此一問。他轉頭與她對視,目光中滿是清緒湧動。
這炯光的雙眸,雖然置在毫無表情的蒙面之上,卻時刻像是蘊含千言萬語,即使不說話,她也能感覺到他的內心。
只見他輕輕搖頭,表示自己不曾聽說過那般奇異的花朵。
「我也知道沒有,可就是奢望……」她感慨道:「假如,世上真有藍色的薔薇,那該多好……」
她總覺得那象徵著她的愛清,虛幻迷離,美麗不真切,終將在夢醒後消失。
那,只是一個傳說。
她心尖微顫,這瞬間勾起無數回憶,睫毛不禁微微濕潤,強抑淚水,不讓悲傷傾流。
啞奴看著她,彷彿瞭解她的傷心,想安慰卻無從安慰,只能這樣沉默地凝視她。
她覺得啞奴這一點最最善解人意,在她難過的時候,不會徒增喧嘩,只這樣安靜地陪著她,似乎將空中瀰漫的傷心氣息分擔而去。
她真感謝上蒼,在絕望的境地裡,還能給她這樣的一個舒心的陪伴……「我有些困了,轉告時風,晚膳不必叫我,讓我好好睡一覺。」她轉過身去,疲倦湧上眉心。
自從懷孕後,她就變得渴睡,有時候,即使坐著,也能睡著。
肚子裡的孩子準是個難纏的傢伙吧?還沒出世,就這樣折磨她。大概,像他的父親……「嗯一一」啞奴發生單調的聲音,使勁地點頭。
喬溪澈笑笑,正想移步,忽然,他擋住她的去路。
薔薇?
他伸出的手,遞上一束剛剛採下的薔薇,沾著水珠與新鮮芬芳,見之忘塵。
「好漂亮啊……」她知道,這是特意為她採摘的,每一天,他都會採摘不同顏色的薔薇,擺放在她的屋裡,帶來甜美氣息,「咦,綠色的?」
她的眸子不禁有些詫異地微睜。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見到如此稀有品種。
「這是新種的嗎?」她好奇地問。
啞奴再次拚命點頭,比劃著手勢。
「綠色的薔薇,我還是第一次見……」喬溪澈有些驚喜的同時,亦感傷心失落,「可惜,依然沒有藍色……」
她低嗅手中的花朵,神色再度被憂傷淹設,踱步走向房中,再無言語。
啞奴還想再比劃什麼,卻見她早已變得失魂落魄,便知趣地佇立,注視她的遠去,不再打擾。
喬溪澈款款而行,如在霧中,恍惚中回到寢閣,就抱著這束綠色薔薇和衣而眠。
眼皮沉重,她很快便入睡,做了一個奇怪又綺麗的夢。
她終於見到夢寐以求的藍色薔薇,一個高大健壯的男子將花束擱在她臂彎裡,但她卻始終看不清他面孔。
「啞奴,是你嗎?」她低吟道。
男子無言,只輕輕將她攬人懷中,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咳一一咳一一」喬溪澈忽然咳嗽起來。
奇隆,自從傷凍之症痊癒後,她好久設咳嗽了,此刻是怎麼了?舊疾復發?
不,不是疾,是煙。
她感到有股強烈的濃煙竄入她的喉中,胸肺難以承受刺激,猛咳起來。
她睜開雙目,看見四周火光沖天,茫然之中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只覺得週身灼熱,似要窒息而亡。
「溪澈一一」一條人影躍進火海,焦急呼喊著她的名字,撲到床側,一把將她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