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長時間把心放在一個人身上,如果是男友或丈夫也就算了,可僅僅只是一個暗戀對象,也能在不自覺中讓她喜歡那麼多年?
從少女時代開始,她就一直單戀著白馬王子,看不上同齡小毛頭,以前她還能理直氣壯的用「曾經蒼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為自己辯解,可十七、十八、十九……轉眼她都二十二了,過了作夢的年紀,這樣的單戀就真的真的很不正常了!
更何況在她大四這一年,裴英熹像是人間蒸發了似的,一次也沒來買過花,只有一次聽神通廣大的媽咪不知道打哪來的小道消息,說裴英熹好像解除婚約了。
和心愛的未婚妻分手了,這就是他再也不來買花的原因嗎?也對,他是因為買花送她才到這裡來的,既然分手了,再來買花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只是好可惜……她和他的緣分也許就要這樣斷了。
他一年沒出現,她卻每每在整理那桶長柄頂級紅玫瑰時會想起他,想起他挑花時的神情,想起自己喜歡他的心情。那一刻她忽然領悟,原來喜歡他的心情是用近兩千個日子的孤單和寂寞堆積出來的。
躲起來痛哭了一場,她告訴自己,下次一定要談一場健康的戀愛,即使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她也要大方告白,絕不再這樣偷偷摸摸的暗戀一個人了。
上蒼彷彿聽到她的心聲,就在大學畢業、即將出發到日本的前夕,在好友們幫她餞別續攤的酒吧裡,她巧遇喝得酩酊大醉的裴英熹,他醉得根本不記得她是誰,還吐了她一身。
她不知道他家在哪裡,又無法撇下他,腦袋裡一直想著該怎麼辦—送他去住旅館?他醉成這樣,放他一個人她不放心,而且……不算熟的兩個人去汽車旅館也很奇怪。
最後她只好把他帶回自己的小窩,暫時收留他,這也就是裴英熹現在為什麼會出現在她住處的原因。
她目不轉睛的瞅著暗戀多年的對象,從昨天晚上十一點多看到現在,天空都要露出魚肚白了,她還是百看不厭。
這是她第一次有那麼充裕的時間和他相處,第一次能這樣大大方方的打量他,第一次在花店以外的地方看到他……在這短短的幾個小時中,發生了好多她以前連想都不敢想的事,她開心的睡不著,更何況,這樣美好的時間用來睡覺太可惜了。
跳下沙發,她來到床邊,近距離的仔細看著他,可是一整晚沒睡,她的眼睛好酸澀,體力也有點不支了。
她倚靠著床緣坐了下來,閉目養神,一想到下午就要搭機出國,老天爺雖然在她出國前夕給了她這個「驚喜」,可因為太開心了,得到後又失去的失落感更大,這也讓她更傷心……
果然,人不能寵,一寵就變得貪心!
真好笑,之前她才信誓旦旦的說,下次一定要談一場健康的戀愛,結果呢?還要繼續這種暗戀嗎?
她回頭看了一眼睡得仍熟的裴英熹,在對方睡著且她下午就要出國、短時間內不會回來的情況下,她都無法開口告白,由此可預知,她以後大概還是只有暗戀的份!
她長歎了口氣,喃喃自語。「有時候真的受不了自己這種爛個性,我啊,真的真的膽小到自我厭惡的地步!喜歡一個人有這麼難以啟齒嗎?更何況男未婚,女未嫁,即使是我單戀,即使裴英熹對我沒意思,我也只是傳達自己的心意,一點都不可恥。」她這樣偷偷摸摸的喜歡一個人,活像這份感情有多麼骯髒污穢似的!
她很清楚有些話在某個時間點不說,也許一輩子都說不出口了。
當葉詠橙正在碎碎念的說服自己,「愛要大聲說」時,一向淺眠的裴英熹皺了皺濃眉,緩緩掀開眼皮……
這裡是哪裡?不是他家,溫馨帶甜的空氣不是他所習慣的,這裡是……床邊有個嬌小身影倚著床,背對著他坐在地板上。
嘖!他的頭好痛!該死的宿醉!正當他要開口問她是誰、這裡是哪裡時,就聽到她歎了口氣,輕輕的說—
「裴英熹先生,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也許記得,也許早就忘了,就算記得,大概也只記得我是那個『賣花的』吧。見面第一百六十八次,說話次數卻少於一百六十八次,而且每次都是我在講話,希望你記得我的原因,不是因為我是個長舌婦。」
這聲音?啊!是他從前常光顧的那家花店的小老闆。他昨天心情極差,失控的喝得酩酊大醉,是她照顧他的?裴英熹暗忖。
「一年都沒再見過面,我還以為老天爺給我們的緣分就那麼多了,幸好你又出現了。
「你第一次跟我買花是在五年前的三月十二號,訝異我為什麼會記得嗎?因為啊……我從那天起就開始暗戀你了。
「一見鍾情嗎?可能是吧……好友說我只是短暫的迷戀,很快就會清醒,可是啊,最瞭解我的她第一次猜錯!我一直追逐著暗戀的你,等待所謂的清醒,這一等就是五年。」
裴英熹非常訝異自己聽到的。她……她現在是在跟他說話嗎?他知道是,只不過,這位小姐應該以為他還在睡,才會說的那麼自然吧?
躺在這裡聽著別人的秘密,感覺不怎麼合宜,他想出聲打斷她,可是最大的秘密他都聽見了,現在阻止還有意義嗎?
算了,有些話她藏在心裡不見得快樂,說出來,何嘗不是一個宣洩的出口。只是……五年?這個他只知道她家開花店的熱心女孩,會暗戀他五年?
裴英熹聞言雖有感動,卻也不無懷疑。
愛情……一想到這個詞,被軟化的心倏地轉冷,嘴角勾起譏誚的冷笑。
他根本不相信!
葉詠橙接著又說:「因為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會出現,只知道你習慣晚上七、八點來買花,我便自告奮勇,一下課就到花店幫忙,每次期待你出現卻又落空的日子,我總會拿愛迪生尋找金蛋的理論來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