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靠著GPS的指引,她放慢車速,小心謹慎的駕駛。
明知不該和季以倫任何的牽扯,她也不知自己為何會答應季以倫那無理的要求,任何莫名其妙的開車上路?
一早,季以倫來電,說小傑發高燒。
他用那種幾近無賴的說法。「我老爸、老媽去游日月潭了,白雪跟陸政揚去深圳,我一個大男人,又不會照顧小傑,只好隨便照顧小傑,萬一小傑怎麼樣,你可不要怪我,唉!你是小兒科醫生,你該要有偉大的愛心嘛!」
她要他將小傑送去醫院,結果他說他人在宜蘭偏僻的山上,車子正好拋錨,無法將小傑送下山。
山上的醫療不足,他告訴她地址,千萬拜託,要她這個醫生去一趟。
只要一提到病童,想起小傑那張可愛的小臉,她就無法拒絕。
她也曾在一年前巡迴山地部落,做過醫療服務。外出看診對她來說是駕輕就熟,她只要準備一些基本用藥及針劑,就可外出看診。
只是她沒想到在台北還是天氣晴朗的好天氣,一出雪隧,陰霾便佈滿天際,車子愈往山裡走,山風也愈濃密。
在GPS的指示,左彎右拐之下,結果好樣的,她居然開進了一處農田,前方的路愈來愈窄,如同羊腸小徑,而此時GPS居然還傳出——
「目的地即將到達,前方三百公尺請左轉。」
到底是要轉進哪裡?都怪她太相信GPS,這下糟糕了。
田連阡陌,如棋盤橫豎,在濃霧阻隔下,她的視線只有短短十公尺左右。
田間小徑讓她不敢再前進,卻也無法再退,她只好拉起手煞車,將車子停住,她該打電話給季以倫嗎?
可是他說他爸、媽去南部旅遊,白雪和陸政揚去深圳出差,他只好奉命回宜蘭顧小孩,加上他的車子故障,無法將小孩送去醫院。
她將車窗按下一半,讓冷冽的空氣沁入心底,放棄打電話的念頭,她打開車門,下車查看。
站在車門邊,眼前一片霧茫茫,她什麼都看不得,更增加心頭的恐慌,不過這裡應該是離季以倫的家不遠才對。
雖然宜蘭的好山好水猶如天上仙境,不過他家為何在這麼偏僻的鬼地方?現在是下午三點,她該不會是遇到鬼打牆吧?
「小姐……」
這時突然有道夾著台灣國語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她嚇了一跳,大叫一聲,連退數步,差點跌進一旁的農田里。
「小姐……你別怕,我是人啦!」
霍心凝神一看,隱約中從濃霧裡走出一個歐吉桑。可是她還是很怕,為什麼她都沒感覺到腳步聲,就突然冒出個人來?
身為醫生的她,膽子其實不小,更是看多了許多生離死別,都是這陣分不清左右的濃霧害的,人一旦起了害怕之心,只會讓自己越來越心驚的。
因為鬼不可怕,最怕的是懷有色心的壞人!
於是她抖顫著腳,連忙衝回車門邊,打開車門,將自己鎖回車內。她慌亂的掏出手機,嘴裡喃喃念著,「季以倫,季以倫!」
歐吉桑熱心的問:「小姐,我不是壞人啦!我是看你怎麼開車開到我的田里,你是外地來的喔!你要去哪裡?」
聽歐吉桑這麼說,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還是不放心,只好撥打電話給季以倫。
季以倫在電話那頭含著笑意問:「霍心,你在哪裡?」
「季以倫,我迷路了,現在外面起大霧,我什麼都看不清楚。」
季以倫聽得出來霍心那慌張的語氣。「你別急,仔細看一下你四周有沒有什麼可以辨認的東西?」
「就一大片稻田,什麼都沒有!」霍心吼著,藉以壯大自己的聲勢。
「這裡是田尾啦!」歐吉桑聽見霍心的問話,在車窗外回答。
季以倫急問:「霍心,那是誰的聲音?我有聽見他說在田尾。」
「是一個阿伯,可是我好怕,我躲在車子裡不敢出去,我什麼都看不清楚!」
「那我知道你在哪裡了,不要怕,我們這裡都是好人,你等我,我三分鐘就到。」
「可是小傑怎麼辦?」
「沒關係,他在睡覺:你就待在車上,我們隨時保持聯絡,先掛電話了。」
霍心掛斷手機,看著仍站在車外的歐吉桑。
歐吉桑戴著帽子,穿著黑色夾克,腳下是黑色大雨鞋,一看就是莊稼人的打扮。
「小姐,你這樣不夠意思啦!把偶當壞人,你是台北來的喔!」歐吉桑說得很不滿意。
「對不起,我膽子比較小,請你原諒,我不是故意的。」霍心客氣地道歉,她並不想惹毛眼前這個陌生男人。
「沒關係啦!你這樣也沒錯,你長得這麼『水』,出門在外還是要小心一點啦!不過,我剛才聽你說,你喊的那個人姓「季」嗎?」歐吉桑隔著車窗跟霍心對話。
「對呀!」霍心手裡緊握手機,只要有任何不對勁,她就立刻按下重播鍵。
「你是季家的客人喔?那你轉錯路啦!你應該晚一點轉彎,就有一條較大的路可以直通季家的工廠。」歐吉桑完全不在乎被當成壞人,還是很熱心的介紹。
「謝謝。」她看見一道小小的燈光從很遠的前方而來,她睜大眼凝看,沒多久就聽見季以倫的聲音。
「霍心,霍心!」
她連忙打開車門,大聲回應,「季以倫、季以倫!我在這裡。」
季以倫手裡拿著手電筒,遠遠就看見田中央那道微弱的車燈,他以跑百米的速度衝到霍心面前。
當霍心看見季以倫時,懸吊的心才完全的放下。
「你還好吧?有沒有怎樣?」季以倫喘著大氣,身上只穿著短袖和短褲,可見出門很急,連外套都來不及加。
「還好,只是有嚇到。」她很想投入他那寬闊的懷裡,可是她只是硬是忍住。
季以倫的手搭上她的肩,輕輕一用力,便將她摟入自己懷裡,她沒抗拒,就這麼順勢畏進他的胸膛。
「怎麼會開進這田里?」他柔聲問著,擁抱她的力度不敢太大力,就怕她會反彈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