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木。」她自個兒也雕刻,自然知道材質。
「算對了,但也不太對。」
「咦?這是沉木沒錯啊!」
「是沉香,是沉香木的樹液經過千年才能形成的樹瘤,這樣的極品是可遇不可求,光是一小顆,在市場上便叫價千兩。」丹禾解釋著,比出雞蛋般大小。「你可知道你懸在腰間的木雕娃娃,經過大爺的巧手雕飾,市場要價已是數千兩,然而最無價的是大爺的心,他是用什麼樣的心思雕這娃娃,你可想過?」
紅袖怔愣地垂下眼。
「不知道紅袖記不記得,你戴上木雕娃娃之後,府裡下人對待你的態度皆不相同?」
她輕輕地點頭。
「因為胡大娘瞧見你身上出現價值不菲的木雕娃娃,再加上有人在胡大娘耳邊咬耳朵,所以她便跟大爺確認,才知道那是大爺送的。」丹禾笑睇著她。「大爺待人向來淡漠,卻送了珍貴的沉香給你,這就代表你在他心中是無人能及的,胡大娘知道後,立刻責罰了嚼舌根的丫鬟,最後乾脆換了一批新丫鬟,永除後患。」
紅袖呆呆的聽著,自己受到其他大丫鬟們欺負的那些年,她從沒說,可爺兒發現了?
原來,木雕娃娃是他送給她的護身符啊。
原來爺兒一直留意著她,注意著她,要不,他怎可能知道她遇上什麼事?
這麼想來,他要韋爺做的事……她似乎知道原因了。
「大爺確實待你相當的好,不過——」丹禾隨即話鋒一轉,「要是他膽敢無視你的意願而輕薄你,你就折了他的手,要他不敢使壞。」
「咦?沒沒、沒有的事,爺兒才不會輕薄我,況、況且,就算他真的輕薄我,我也不能折他的手,他的手可是值千萬兩的。」
聞言,丹禾立即明白她環扣未系再加上跑得那麼快,並非是尹子蓮對她胡來,隨即淺淺勾笑。「不礙事的,大爺左右手都能作畫,折了一隻手也沒關係。」
「……咦?」
「你跟在爺兒身邊那麼久,不知道爺兒兩手都能雕能畫?」丹禾微訝。
她從小在尹府長大,自然知道尹子蓮雙手都能作畫,只是後來他中了毒,作畫數量少了,儘管近幾年以畫為生,但數量終究不多,也許正因為如此,才沒能讓紅袖知道他雙手都能畫。
「……我不知道。」她傻愣愣地搖頭。
如此聽來,爺兒說他不能作畫,不等於是騙她的?!還逼她瞧那兩人在床上做盡羞死人的動作……
「那就別告訴他是我說的。」丹禾趕緊打住話題,就怕哪天尹子蓮找她算賬。
她在十二歲以前,身份是尹府千金,和尹家三兄弟如兄妹一樣長大,當然知道尹子蓮有哪些絕活,可是紅袖不知道,就代表他刻意隱瞞,依他那惡劣性子,必定是以此而誘迫紅袖做什麼吧。
要是擾了他的興味,她可能會吃不完兜著走,所以,她還是假裝今晚沒遇見紅袖,趕緊離開好了。
「丹禾。」紅袖突喊。
「嗯?」她緩緩回身。
「在你眼裡,三爺是你的誰?」
丹禾好笑地瞅著她。「傻問題,三爺當然是我的主子,是我的相公,我是他的奴,也是他的妻。」話落,先行離去。
紅袖垂睫,突然明白,她對爺兒到底是什麼樣的情感了。
不過,在她表白之前,她要先問他,為何騙她?
想著,正要跑回撈月閣,卻又突地想起——「不行,爺兒的熱茶不能斷,得趕緊再泡一壺!」於是,她又衝進廚房裡。
* * *
端著熱茶回撈月閣卻找不到人,紅袖又轉往東院廂房,可一進房就呆住,把想好的質問全都忘得一乾二淨。
「袖兒,過來。」
她扁起嘴。「爺兒,……可不可以繞過我?」
「傻袖兒,說這什麼話?好像我放肆地要過火,逼你求饒似的,可我什麼都還沒做,是不?」
聽見這樣露骨的話,紅袖垂下紅通通地粉顏,又氣又惱。
「爺兒,你真的喜歡我嗎?」她真的很懷疑。
「我為你做了這麼多,還不足以讓你察覺我的愛意?」
「你脫光了衣服,要我察覺什麼啊?!」她氣得直跺腳。「你要是真喜歡我,為什麼老是要逗我?」
撈月閣最偏東邊的樓台,屬於尹子蓮偶爾到醉月樓時休憩之地。如今,他正泡在溫熱的浴桶裡,等候著他未來的妻子、現任的丫鬟好生伺候他沐浴。
「我在替你做特訓。」
「什麼特訓?」紅袖傻眼。不過是到外頭逛過一圈,一回來迎接她的,竟是如此活色生香的俊男入浴圖,教她不知道要把眼睛擱到哪去。
「讓你習慣男人的裸體。」
春宮圖,一、兩張畫著衣是無妨,但要是每幅都著衣就要遭人唾棄了。不過,他要讓她習慣的,是他的裸體,可不是他以外的男人。
「……」她可不可以不要習慣?
尹子蓮略回頭看她。「要是你對人像畫有興趣,就必須抓住軀體骨骼和線條,要不然很難再進步。」
他說得很有道理,她也非常認同,可是——「那個男的體型和爺兒差很多。」
「喔,差在哪裡?」
「他的肩膀很寬。」她把熱茶擱在桌上,用兩隻手比出肩寬。
「喔?」
「他的胸膛很厚。」
尹子蓮緩緩垂眼看著自己。
「他的腰也很扎實,臀部嘛……」她努力回想。
「……你看得挺仔細的。」他冷哼。
「那也沒辦法,沒看仔細,要怎麼作畫?」她說著說著便皺起眉。「他和爺差很多,整個人黑黑壯壯的,像只黑熊,我看得很辛苦。」
「我呢?」
「爺兒玉樹臨風,俊俏無儔,宛如天神下凡。」她說得臉不紅氣不喘,聽的人倒是有點受寵若驚。
「……在你眼裡,我長得這般好?」
「嗯。」她用力點頭。
在他面前,她從不說謊,是個實心眼,想什麼便說什麼的直腸子。
尹子蓮心情立時轉好,低笑道:「那麼,可否勞煩你替我擦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