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禮燁在心裡小小的掙扎了一下,還是鼓起勇氣舉起筷子,夾了一小塊送進嘴裡,原本他打算故作瀟灑地吞下去,但是……媽的,怎麼會這麼苦啊!說是毒藥都不為過。
他努力忍住在口腔坐蔓延開來的苦意,忍得眉頭都不自覺皺緊了。
倪薇雅低著頭,雙肩顫抖,強忍住笑,但看他好像真的很痛苦,她於心不忍,抽出面紙攤在手心,湊到他嘴邊,「快點吐出來。」
他表情古怪,遲遲沒有行動,須臾,他抓起杯子喝了一大口茶,好沖淡嘴裡的苦瓜味。
「這種東西根本不應該被稱為食物。」他語帶怨慰的說。
幸好牛肉麵很快就送來了,湯禮燁連忙又喝了幾口湯,好讓濃郁的湯頭壓過苦瓜的怪味,這才開始吃麵。
而倪雅薇也真的餓了,雖然小口小口的吃著,但速度一點也不慢,麵條塞滿了她的小嘴,把腮幫子撐得鼓鼓的,她認真咀嚼的模樣,活像只可愛的小粟鼠。
她的好食慾感染了湯禮燁,他也跟著胃口大開。
這才叫做吃東西!
連湯帶面吃個精光,還包辦了兩碟小菜,當她放下筷子,臉上的滿足之情溢於言表。
「還吃得下布朗尼嗎?」
「當然可以。」她睜著大眼,微仰下顎,自信滿滿。
湯禮燁起身付帳,她抽起面紙擦擦嘴巴,蹦跳著走向站在櫃檯前的他,兩人再緩步並肩走回La Vie En Rose。
「應該會沒位子,這裡很熱門。」
雖然她曾經在這裡代過班,不過,顯然領班經理已經忘了她,倒是湯禮燁這張臉真好用,原本高朋滿座的餐廳,領班經理一看見是湯禮燁,硬是挪了一張桌子出來,她呀,沾光嘍!
小口品嚐著布朗尼,感受那完美的苦甜比例,心情簡直棒透了,像陀螺那樣轉了一天的疲累,頓時被撫慰了。
湯禮燁靜靜的望著她,一種無法解釋的情緒頓時湧上……
她跟他以前認識的那些女人都不一樣,她似乎不愛化妝,也不擦香水,純淨而自然,她不避諱在他面前吃東西,像個真實的人,擁抱食物帶來的滿足感。
「有沒有人跟你說過,看你吃東西是種享受?」
「確定是享受,而不是納悶這個傢伙到底餓多久了?」她大方的調侃自己。
「如果沒有飢餓的人,食物的存在價值馬上就會跌幅直落。」
她開懷大笑。「你習慣周未上健身房運動嗎?」
「不一定,有空才去。你呢,喜歡運動嗎?」
「我比較拿手的是游泳,以前我的教練還說我很有潛力喔!當初要是好好栽培,說不定現在就是國家奧運代表隊的選手了。」
說起游泳,她神采飛揚。
「這麼厲害,改天應該好好討教討教。」
「不行,不公平,你長那麼高,手又長,手臂隨便劃一下,就可以超越半個我了,這樣我很吃虧啊!」
「你倒是不服輸。」他彈了她的俏鼻一記。
「我是說實話。對了,那你拿手的運動是什麼?」
「你要不要直接問我不拿手的?」黑眸含著笑意。
「太臭屁了。」她忍不住噓他。
「不信?那找個時間考考我,明天如何?」
明天?糟糕,她明天一整天都要打工,根本沒有時間。
「你看起來很為難,沒關係,如果不願意就直說。」
「明天是家庭日,我不能出門。」她隨口胡說一個理由婉拒。
「家庭日?」那是什麼鬼?
「顧名思義就是以家庭為主的日子啊,因為平常大家都有自已的事情要忙,難得碰在一塊,好不容易到了週末,總要撥點時間陪家人,一起吃頓飯吧!」很完美的理由。
「你和家人的關係很緊密?」
「當然,我很愛我的家人,你應該也一樣吧?」
這是實話,她真的很愛她的家人,失去爸媽讓她很心痛,所以她告訴自己,無論如何,都要照顧好弟弟妹妹。
「我不知道,也許有些家庭不習慣太緊密的關係。」
從小他身邊就圍繞著管家、廚師、司機和各種專業教練,反倒爸爸媽媽陪他的時間少得可憐,而他身邊很多朋友似乎也是這樣,忙碌的父親跟熱心社交的母親是常態,大家也都習慣了。
「是不是因為你是男孩子,所以你父母在情感的表達上,比較不像對待女兒那樣,所以你感受不到?」
「有差嗎?」
「當然有,女孩子可以管的可多著呢,我爸就會管我的交友狀況。規定我回家時間,有時候連我穿什麼衣服也會干涉,當然,他不會明說,而是透過媽媽來傳達他的想法,我媽常說,她根本是爸爸和我的傳令小兵。」
她說話的同時,整個人陷入過往的回憶裡,就好像爸爸媽媽從來沒有離開過,爸爸嚴格的訂出一堆規定,媽媽則扮演傳令小兵,不斷地對她耳提面命。
原來,能有爸媽在耳邊嘮叨,其實是一種幸福,一想到這,她的眼眶忍不住微微發熱……
「你爸爸該不會也禁止你交男朋友吧?」
聞言,她隨即斂起心裡的酸楚,恢復鎮定,「怎麼,你想當我的男朋友嗎?」
她頑皮的把問題丟還給他。
「不行嗎?」
她蹙眉思索,「……你很好,人長得帥氣又瀟灑,家世背景一流,各方面的條件也都很出色,是女人都會為你著迷。」
「所以你現在的意思是——我很好,但沒有好到讓你想跟我交往,女人會為我著迷,但不包括你?」他目光犀利地看進她的雙眸,像是不肯錯過她的任何細微情緒波動,「請問,這就是傳說中的『好人卡』嗎?」
她迴避正面回答。「以你的條件,應該不乏愛慕者,昨天的派對裡,我可是清楚感受到其他女人的強烈敵意。」
「可是我感興趣的女人顯然對我不大感興趣。」他講得夠坦白了。
她微蹙細眉,咬著下唇,須臾,浸潤水色的黑眸緩緩迎上他的目光。
「如果我說,不是不感必趣,而是不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