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知道為何有這種感覺,但他珍惜和她相處的時間,甚至想再多看她幾眼。
「今天走得比較遠,平時都在公司後面那條小路上吃,不過那邊賣的東西在不怎樣,又比這裡貴,根本是佔地理之便,打劫我們的荷包,虐待我們的味蕾。」她誠懇地向他報告這些日子裡的用餐心得,還建議他以後不要去那裡被人騙,隨便介紹他附近有那些價格實在又好吃的東西。
「那家滷味是不是很好吃?」他忽然接道,望著巷子對面的滷味攤,說著自己也沒想到的話。
「你記得?」她漠然一驚,盯著他的臉。
「記得什麼?」
高飛的心瞬間隕落,她搖搖頭,強顏歡笑地說:「是不錯吃,你下班可以過去買。」
她竟然以為他會記得……竟然決定要放棄後又抱著一絲希望……
真呆,這樣下去何時才能心不痛?
她低頭扒飯,告訴自己別再傻,別多想,塞了半顆鹵蛋梗住心酸。
霍定權凝視她壓低的輪廓,突然有股莫名的念頭,驅使他伸手輕撫她垂落額邊的髮絲,觸摸她秀麗的臉龐。
指腹在那嬌嫩的肌膚上滑動,竟像觸電似地引起一陣細微顫動,由指梢直竄入心頭,震懾著一股難以言論的悸動,彷彿正為達成了某項艱困的任務而興奮,感動……
為什麼?為什麼光是碰觸一個見過幾次面的女人,會讓他產生如此激動的喜悅?
好像……他已經渴望了她許久!
「我的臉又沾到東西了嗎?」她直覺想起他之前做過一樣的動作。
「不……對。」他急急收手,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有多突兀。
「啊?」她聽不太懂他的意思,索性自己摸摸臉頰,拿紙巾往嘴邊擦了一圈。
似曾相識!她的動作如此眼熟地映在他腦海裡,但當他凝神思索,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這樣的情景,只是再次掀起腦中的黑霧,絞盡他痛感神經。
想不起來……為何他就是想不起來那些感覺近在眼前的畫面!
「頭很痛嗎?還是先去讓醫生看看好了。」她看他壓著額角,一副難受的樣子,心裡也跟著緊張。
「沒關係,我想先吃完飯。」他鬆開眉頭,先不去探究那些看不清的謎團,只想注視著眼前這個看起來好擔心他的女人。
「真的沒關係?」
「嗯。」
既然他堅持,她也不好再逼他,不過還是多叮嚀一句,「你之後如果還有頭痛的情形,一定要去讓醫生檢查喔,萬一留下後遺症就不好了。」
「嗯。」他心暖地微笑,靜望著她風韻秀徹的面容。
頭痛,心裡卻很舒坦。
短短一頓飯的時間,這個應該是陌生的女人,卻讓他屢屢覺得熟識,多次為她的一舉一笑而心悸……
為什麼,他竟覺得自己越來越不想離開這個女人?
他不自覺地扼緊手心……
不是頭,是心在痛。
***
程朵樂離職後,霍定權除了感到莫名的悵然若失,還開始出現另一個匪夷所思的情況,那就是他經常作夢,夢到一些很像是她說過的情景——他猜那可能是因為自己後來經常想著她說的那些話的關係。
但還有許多她沒說的畫面、沒提及的心情,都像是他的親身經歷,歷歷在目,而且那些夢境似乎都關係著同一個女人,一個應該跟他很親近的女人…….
不過他看不清她的臉孔,無論怎樣努力,總在睜開眼睛的那一刻,發現自己已從夢中清醒,總是差一點……他就能碰到那個女人,看到那女人的臉……
一個月過去了,他終於再也受不了這一再重複的精神折磨,到另一家醫院裡,徹底做了一次腦部檢查,懷疑自己的大腦究竟除了什麼問題。
「檢查結果很正常,你當時的頭部並沒有收到太嚴重的創傷,應該不會有頭痛的後遺症。」
醫師看完他過去的病歷和最近的檢查報告,診斷結果和前一家醫院無異。
「如果是在想起某件事或某個人時就會頭痛呢?」這部份的症狀屢試不爽,只要是跟程朵樂相關的事情都會刺激他的大腦,或輕或重,但他偏偏越來越不去想到她。
「這通常是失憶症患者的情況。」
「住院那段時間的事,我全部都想不起來。」
「你一直躺在病床上,應該也沒有什麼可以想吧。」醫師笑道,似乎覺得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是啊。」他笑不出來,正是因為這樣才困惑。他一直躺在醫院裡,照理說不可能有什麼記憶,想不起來也是理所當然。
可是程朵樂說的哪些話,卻一再的困擾他的腦和心,而且總覺得他忘了一些很重要的事,一些他應該要想起來的事……
住院那段時間,真的沒發生什麼事嗎?
還是真如程朵樂所言,他真的……跟她在一起?
如果是這樣,如果他們真的曾經那麼親密……
那女人讓他的心很舒服……
過去,真的發生過嗎?
一大清早,坐在辦公室樓,他的思緒有被這個違反常理的問題給絆住,想著自己也不曾想過的可能性。
「執行長,電話接通了,董事長在三線。」秘書打電話來提醒他。
「好。」他迅速收整思緒,接起電話。
目前「霍氏」的董事長一職,仍由霍世保的父親掛名擔任,不過這幾年他和妻子經常在國外,已經很少參與公司的決策,公司方面的事務大多交由霍定權處理,發生重大的事情才會特別向他報告。
所以叔侄兩雖然久未見面,但一接到電話,兩人都有要談公事的默契。
「叔叔,我有份資料想寄給你,是關於之前技術外流的調查…….」他拿著幾天前就收到的資料,還附上自己親自查證的結果。
雖然霍世保自以為聰明的竄改了內部資料庫,還接受下游廠商招待,多次收取回扣,乘機中飽私囊,造成公司的營運成本增加,損及收益。
按照公事公辦的原則,他本來想直接將這些資料交給警方,委由顧問律師對霍世保個人提告,將他撤職查辦。但想到叔叔的養育之恩,再三斟酌,他還是決定先把這件事報告給叔叔知道,再由他定奪如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