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半天你就是想甩掉我就對了。」他瞇眼冷笑,覺得這女人似乎很有惹毛他的天分,那種無時無刻想甩開他的態度,不管看幾次都讓他磨牙,而且有些奇怪她既然已經知道他的身份與來歷,為何對待他的態度沒多大改變。
一般人在知道他是「霍氏」的執行長後不是急於巴結,少說也會奉承幾句,尤其女人們更常把他當成黃金單身漢來狩獵,但她卻只是發表幾句認識他的心得就草草收尾,還一副想將他「除之而後快」的樣子。
即便他現在的「狀態」菲比尋常,但這女人表現出那副不太感興趣地態度,還是有夠挫敗他的傲氣,使他面子有點掛不住。況且依她的經濟情況看來,到底為什麼不趁這個機會向他索取一些報酬,狠敲他一筆呢?
唉,沒被人勒索還覺得不太對勁,他大概真的快被這種莫名其妙地情況給逼瘋了。
「噯,方法有用最重要,明天我就幫你搞定它。」她搖搖手,要他別這麼愛計較,臉上仍舊不帶把半點崇拜或算計,打哈欠的模樣還有些傻氣。
「睡覺睡覺……」她鑽進被子裡,一談完正事,意識馬上進入大放鬆地渙散狀態,放心地關燈就寢。今天跑了那麼多地方磕頭跪拜,真的挺消耗體力的。
霍定權微微一愣,不可思議地盯著在床上躺平的女人,覺得這結論未免也做得太匆促!他非常不習慣由別人替他拿定主意,尤其是這其間他根本沒什麼機會發表意見,感覺不太受尊重。
他不滿地擰眉,想起自己過去總是威風凜凜、受人敬畏的那股氣勢……
床上的女人突然坐起身,反過來嚇他一跳。
「對了,在我幫你的這段時間,你也要答應我一直保持這個樣子,不能有任何改變喔。」她臨睡之前想到這件事,一定要先跟他說好才睡得著。
「這個樣子?」他有聽沒懂。
「就是你的外表,不能突然七孔流血、五官消失、扭曲變形之類地。」她不想因為目擊任何恐怖噁心的畫面而去收驚,又要多花一筆冤枉錢。
誰會那樣啊!
「沒問題。」他沒好氣地抿直唇,酷酷地應允。雖然他根本也不曉得要如何改變自己的外表去嚇人,但他可以不想讓她知道這點,不然顯得他好像是個很弱的靈體,這對好強又愛面子的他而言絕對是件不能被「誤會」的事。
況且這女人心裡對他有所忌憚,辦起事情來應該也會比較積極一點。
「那就一言為定,Give me five。」她揚起手想和他擊掌,預祝兩人的「異界」結盟大成功。
霍定權冷睨著她高舉的手,動也不動,表情像被人倒了一千萬。
「呃,Sorry,一時忘記你的特殊體質。」她收回熱情過頭的小手,歹勢地笑了笑。「那晚安嘍,請自便。」
她要他自個兒找地方窩,拉上被子倒頭就睡。因為他沒有軀體,所以他一點都不擔心屋子裡多個大男人會有什麼危險,倒是因為和他說好和平共處而感到非常安心,少了「鬼影追追追」的心理壓力,沒多久便沉沉睡去。
「睡覺和吃飯應該是你的強項吧。」他聽到細微的鼾聲,也對這女人能迅速入眠的功夫感到嘖嘖稱奇,想起她在廟門前捧著便當大口扒飯的模樣,還真佩服她不怕丟臉的本事。
不過看著她睡到張嘴打鼾的粗魯睡相,他心裡居然沒有半點嫌惡,反而跟著她平穩的呼吸,情緒漸漸放鬆,蘊含一股淡淡的愉悅,唇邊甚至漾起一抹淺顯的微笑。
因為在這個女人面前,他是能被感覺到的存在,而不是無聲無息的影子。
他父母過世得早,讀大學以前都和叔叔一家人同住,長輩們雖然待他不壞,但住在別人家裡總有種寄人籬下的感覺,加上與年紀相仿的堂兄間始終存在著互相較量的競爭意識,使他無形間變得更加早熟獨立、倨傲淡漠。
他經常獨來獨往、自主慣了,一直以為自己不怕寂寞,但在徹底當了一個月地透明人之後,他才發覺有人能察覺他的情緒、聽他說話,甚至跟他一來一往的頂嘴、惹他生氣都是件開心地事,不被感覺的感覺真是糟透了。
在這個能吃又會睡的女人面前,他有「活生生」的存在感。光憑這點,她打呼的模樣竟也顯得憨甜可愛,顛覆他以往高水準地審美觀,神奇地產生取悅他的魔力。
一絲淡薄的月光下,霍定權凝望著她毫無戒心的睡容,彷彿訝異著這地球上居然也有像他這樣不太在乎自己的形象和儀態、似乎只憑感覺而活的女人,剛剛分明還怕他怕得要命,現在又完全不設防地在他面前呼呼大睡,真奇怪……
這種女人,他過去不曾遇見過,就算遇到了也不會多瞧一眼。不過現在,他卻正因她而笑,目光停留了好一會兒才像得到滿足似地移開,抬頭環視這件大概只有五、六坪大的小套房。
四周幾乎堆滿了令他皺眉的物品,雜亂無章的擺設一點美感也沒有,看來看去也就只有床邊這一小塊位置比較能待,於是他繼續坐在原地閉目養神,來個眼不見為淨。
相信再過不久,他就會脫離這個詭異的情境,讓一切回歸正軌。
第3章(1)
「起床了,你到底要睡到什麼時候!」
一聲震動耳膜的吼聲將熟睡中的程朵樂轟醒。她倏然睜眼,看到床邊有張男性臉孔。
「嚇!」她大吃一驚,隨即想起自己認識這個人。
沒事沒事……
「嚇!」她再吃一驚,想到他根本不是人,是鬼才對。不過下一秒又記起兩人昨晚已經「陰陽調和」,達成和解。
沒事沒事……
她拍拍胸口,鬆口氣地微笑。
霍定權盯著她瞬息萬變的表情,覺得這女人的精神狀況一定有問題,再不然就是有肺病,才會一起床就怪裡怪氣的大喘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