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不過都是趁大家正忙著、沒空理我的時候。」
「怕被打擾?」
「不,是擔心每個人都來跟我要一杯。」梁綻晴頰邊的酒窩跟著她一起笑了。
「你對自己的咖啡這麼有信心?」真是張狂,韓澈唇邊揚起淺笑,又在杯緣啜了一口……其實,梁綻晴這麼自負是應該的,他的舌頭一向很挑剔。
「當然,你不就是因為想念我的咖啡才把我叫來的嗎?我要是也多煮幾杯給別人,每晚都來個同事鬧一下,覺都不用睡了。」
她絕對是在挖苦他,韓澈毫不懷疑,但他發現自己居然很喜歡她的自信與伶牙俐齒。
「你看起來很專業,學過?」他問。
「嗯,我看了《愛爾蘭咖啡》那本書之後,很有興趣,就跑去跟了一個咖啡師傅學了一陣子。」
韓澈微微挑了挑眉。
「你沒看過那本書?蔡智恆寫的?痞子蔡?」粱綻晴問他道。
韓澈只是搖搖頭,繼續喝咖啡……原來這種加了威士忌的咖啡是有名字的?愛爾蘭咖啡?產地是愛爾蘭嗎?他想開口問,卻又不想顯得自己太過在意,話到了唇邊,硬生生吞回。
梁綻晴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說道:「也對,那是閒書,談的是咖啡與愛情的故事,你沒看過是應該的。
韓澈疑惑地問道。「為什麼我沒看過是應該的?」
「當然是因為你已經夠忙了,我想想,你現在手上有兩件案子,還一邊準備在考執照吧?然後那個博物館的競圖比賽什麼時候截稿?明天,還是後天?我都要懷疑起你怎麼有那麼多時間能用?你昨天也沒回家吧?你多久沒睡了?」梁綻晴一邊轉動杯子一邊問,完全沒有想過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就已經彰顯了太多真心。
「明天早上十點。三十個小時。」韓澈啜了口咖啡,口吻平靜地回答她的問題。
「……」梁綻晴徹底無言了。
明天早上十點截稿,三十個小時沒睡。這男人顯然是把自己當超人在用……
「你要參賽的圖還剩多少沒完成?時間來得及嗎?」梁綻晴突然問道。
韓澈挑眉看她,眸光忽爾轉為深沉。
其實初選資料他大致上已經備妥了,表達設計理念的書面報告、平面配置圖、劃面圖都已經完成,就差一張3D透視圖。
進入決選之後才需要製作模型,他的時間應該十分充裕,只是今晚頭痛得十分厲害,現下就連他自己也不太有把握能在時間內完成。
「剩一張3D圖。」他緩緩說道。
「需要幫忙嗎?」梁綻晴問。不是她要說,3D圖一直都是她的強項。
韓澈漂亮的長眸瞇起,將雙手交疊在桌面,眼神銳利得像是在審視洞察些什麼,時間已然太緊迫,他應該無須擔心梁綻晴會剽竊他的創意去參賽。
梁綻晴很快地就發現了他的顧慮。
「嘿,我只是同情一個三十個小時沒睡的男人,不給幫忙就算了,別用這種好像我沒安什麼好心眼的眼神看我。」梁綻晴站起身,一手拿起咖啡,一手做出舉白旗投降的手勢,轉身就要退出韓澈的辦公室,十分自討沒趣的樣子。
「你行嗎?」韓澈清冷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東西在哪兒?」她問。哇,也太瞧不起她了吧?
韓澈指了指前方三人座沙發前的那張矮几桌面。
梁綻晴端著咖啡走到矮几旁,將咖啡擱在一個不會被她輕易撞倒的角落裡,認真地拿起韓澈放在桌上的那些文件與圖稿瞧了瞧。
什麼東西都有了啊,只要把平面配置轉成3D,對她來說輕而易舉,梁綻晴笑了笑,十分有把握地向韓澈說道:「去睡吧,我做完再叫醒你校圖。」
韓澈的案子每一件她都熟悉到不能再熟,她知道他偏好怎樣的光源、怎樣的地板設計,甚至怎樣的混凝上……要她做出一個「偽韓澈」設計的案子都不是件難事,更何況是這種已經大勢底定,只差臨門一腳的作品?
她綻放的甜美笑顏,伴隨著灼灼發亮的自信眼神,讓韓澈有片刻失神。
「你確定要這麼做?我並不會在成品打上你的名字。」韓澈盡量讓自己聽起來漠然,他習慣與人保持距離,尤其是一個喜歡他的、他並不清楚她究竟有什麼目的的女人。
「我不需要你打上我的名字,這本來就是你的創意,不是我的。」
梁綻晴揚起的清甜笑靨與酒窩上的淺痕,讓韓澈的心再度覺得被什麼東西撞擊了一下。在她面前,好像他所有的心思與提防都是多慮。
第3章(2)
「你可以用我的電腦。」韓澈指指自己辦公桌上的電腦,有點訝異自己居然這麼快就向她的熱心低頭,決定握住她伸來的援手。
是因為身體的確太不舒服,才讓他沒有多餘的力氣拒絕她嗎?抑或是因為他對她的工作能力有幾分的信任與欣賞?
「不了,我出去用自己的比較習慣,我先研究一下這些,你快去躺一下,我有不懂的地方再來問你,否則我就等到做完,再叫醒你校圖。」梁綻晴在三人座沙發上坐下,認真地將自己埋進那疊報告書與圖稿裡。
她是如此胸有成竹,讓韓澈覺得很荒謬,他離開辦公桌想往後面的小房間走,忽爾又停下腳步,轉身睨她,似乎還放心不下地再問她一次:「你真的行?」
「真的,快去睡。」梁綻晴仰起臉看他,堅定地點下點頭,舉起手在臉前揮了揮,趕他。
過了幾秒,她的眼角餘光才終於發現韓澈的身影並沒有走遠,他只是站在那裡,視線緊緊盯牢她。
「好了,快去睡,我會叫醒你校圖,又不會直接把圖送出去,別婆婆媽媽的,安心去睡,然後等著拿獎吧!」梁綻晴的口吻一副很受不了他的樣子。
她語氣中的自信與張揚,讓韓澈清清楚楚地笑了。
等著拿獎吧!
他知道她有本事,卻沒想到她和他一樣恃才傲物、一樣不可一世。也許他對梁綻晴的欣賞,比他自己想像中的還多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