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梁綻晴垂眸,小聲地開口。
韓澈不禁笑出來,她跟他道歉做什麼?他又擰了擰她嘴唇,深深地望進她眼底。
「對不起該是我說的,對不起,綻晴,雖然我已經說過了,但我還是要再說一次:我愛你,這輩子都只愛你。」
梁綻晴哭了。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哭什麼?哭他寂寞無依的童年?哭他方纔的表白?還是哭她終於走進了王子心中最沉最痛最柔軟的那個角落?
她現在明白了他與父親之間緊張的關係,明白了他說有媽媽不一定能過得比較好的心情。她的心被絞得好緊。
韓澈將淚漣漣的她摟得更緊。「綻晴,我想重新再來,不想再為了逃避什麼而錯失真正重要的東西,我好傻,居然曾經把你和謙謙往外推……現在,你和謙謙就是我最想抓住的幸福,我不想再錯過……嫁給我,綻晴,答應我。」
梁綻晴只是在他懷裡細碎地哭著,沒有回話。她還有顧慮……
韓澈輕歎了口氣,將她從懷抱里拉開了一點距離。她還需要時間想,就讓她想吧!他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證明給她看他的真心。
「好吧,不急著嫁我也無妨,但是可以幫我脫衣服了嗎?還是你要一起洗?」
他把梁綻晴的手放在自己襯衫的扣子上,也伸出手想拉下她背後的拉鏈。
「我、我洗過了,我出去幫你煮咖啡。」梁綻晴迅速地把手抽回來,胡亂抹了抹臉上的淚,又急急忙忙地逃了。
韓澈不禁失笑,都跟他生了一個小孩了,她直到現在才懂得害羞也太晚了吧?
雖然她不願鬆口答應嫁給他,但其實她在在顯露出的情感比從前更坦白、濃密,是因為她已經逐漸卸下對他的心防的緣故吧……
她不再繼續偽裝,於是他才能如此貼近她真實的情緒。
他沒有再看見那個喜歡虛張聲勢、老是故作冷靜從容的梁綻晴,在他眼前的,是一個容易害羞,會因為他幾句情話或挑逗而難為情逃走的、不折不扣的小女人。
這才是她一直以來,真切愛戀著他的姿態。
韓澈脫下自己的襯衫,慢條斯理地放進洗衣籃裡,唇邊不自覺地揚起一個漂亮笑弧……
他知道當他離井浴室之後等著他的會是什麼,會是一杯冒著熱氣的,裝在透明高腳杯裡的愛爾蘭咖啡,咖啡裡有威士忌的濃烈熱辣,有曼特寧的醇厚甘苦,和一匙砂糖,跟鮮奶油的甜蜜……
他們之間那杯盈滿思念與愛的杯子曾經乾涸,而今他們卸下謊言與偽裝,找到個新的方式,試著重新在杯子裡注滿愛。
當初以為的句點其實只是一個被折號,為他們的旅程開啟嶄新的一章。
他再也不會讓他的妻女有機會退離他的生命,再也不會。
尾聲
「瑪麻,這是什麼?是花嗎?」謙謙蹦蹦跳跳地跑向前,指著眼前一堆長相怪異的花朵,這應該是花吧?長得好奇怪喔,她從來沒有看過!
粱綻晴走到小女孩身前,蹲下來,將一朵粗實花梗上有著耀眼的燦橘色花朵拉近至謙謙眼前,溫柔地說道:「謙謙看,這種花長得像什麼?」
小女孩沉吟了半晌之後,高興地轉頭看著媽媽道:「我知道了,長得很像小鳥對不對?這裡是頭,那裡是翅膀,橘色的小鳥!」
「對,橘色的小鳥,這種花的名字就叫做「天堂鳥」。」梁綻晴摸了摸謙謙的頭微笑道,牽動了頰邊輕淺的酒窩。
「小鳥會飛去天堂嗎?」謙謙又問。
「它不會飛去天堂,那只是它的名字。」梁綻晴不禁失笑。
「噢……咦?瑪麻,快來看,有瓢蟲耶!」小女孩跑開幾步,注意力被旁邊葉片上漂亮紅色的昆蟲吸引。
梁綻晴連一秒鐘都沒有猶豫就跳起來後退了兩步,被走上前來的韓澈接個正著。
韓澈好笑地攬住她肩膀,她也許到了八十歲還是一樣會這麼怕昆蟲,各式各樣的昆蟲,他前陣子才知道她甚至連蝴蝶也會怕。
「瑪麻,快來看!旁邊這個是什麼蟲?謙謙看不懂。」小女孩興高采烈地,不知道又發現了什麼。
不用想也知道梁綻晴是一百個不願意走過去。
「我去陪謙謙。」韓澈拍了拍她肩頭對她說道,而後將手中的花遞給她,走到謙謙身旁,跟著她一起蹲下來,將那只漂亮的、不知名的蟲子抓在掌心,讓謙謙仔細地瞧個清楚。
父女倆不知道在討論些什麼,梁綻晴聽見謙謙格格地笑了起來。
不得不承認,有韓澈在的日子的確是過得很好的。
這些日子以來,他做足了所有好丈夫或是好爸爸能做到的所有事情,甚至他看起來還比她更眷戀平凡的家庭生活,若真要說韓澈還有什麼好讓她挑剔的,就是他雖然已經試著漸漸下放權力,但他的工作仍舊還是太忙。
韓澈雖然沒說,但她知道這幾日的假期是他前陣子焚膏繼晷、沒日沒夜的加班換來的……他帶她與謙謙來法國,說要為一個很重要的長輩掃墓,卻沒有說是誰。
原本韓澈擔心她不想帶謙謙到墓地,但其實她一點也不介意,慎終追遠是好事,她很樂意帶著謙謙一起來,於是他們一家三口就這麼來了。
思緒拉回眼前,梁綻晴看了看父女倆和諧的背影,再看看手中方才韓澈遞給她的那束花朵,決定先走上前去,將花獻給韓澈口中說的「很重要的長輩」。
她才一走近,將花放在地上,視線落向墓碑上照片的第一眼,身體就猛然一震,這張相似的臉龐與五官……
韓媽媽?這……怎麼可能?
她定了定神,仔細看了看碑文,法文她當然看不懂,但殞歿的年份她至少還看得出來,這當然不是韓媽媽……韓澈曾經說過的話忽爾跳進她腦海裡——
我父親外遇的對象,是我母親的雙胞胎妹妹,我的阿姨。
這就是韓澈的阿姨?這跟韓媽媽神似的容貌,就是他父親外遇的對象?她已經過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