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蕾萊抿了抿泛白的唇瓣,憤惱的目光中多了幾分忌憚。「你……你是不是有前科?還是有案在逃?你需要錢是不是?那你真的綁錯人了……」
沉默半晌後,拜倫忽然失笑,少了些酷戾的氣息。「假如真是如此,你會乖乖聽我的話嗎?」
「廢話,當然不會!」她反骨的回嗆,再覷過他後腰上的黑色金屬物品,驀覺懊惱。是啊,她悲慘的人生確實毫不值得留戀,但也不該悲慘到必須在此時此地終結吧?
「很好,因為我也不認為你會。」對於她的答覆,他一點也不訝異,反而讚許的揚起嘴角。
羅蕾萊雙睫一顫,心跳漏了許多拍。為什麼他總說得一副很懂她似的?明明兩人互不相識,只是恰好又該死的有過兩面孽緣罷了。
「你到底是誰?」她的夢魘成真了嗎?這個男人不再僅是她腦海中的殘影,而是此刻真實地站在她面前纏著她發,說一堆超乎她理解範圍且莫名其妙的鬼話。
「我是想重新賦予你全新人生的人。」再度纏緊已逼近她肩上的發,兩簇眸光宛若火炬般燃視著她。
羅蕾萊直想往後退,不習慣與人過於貼近,更厭惡感受他噴灑的灼熱鼻息,以及他一一貫的冷嘲熱諷,可是,他太過深邃的目光正使她的腎上腺激素失控飆升,她無法移開目光。
「你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憑什麼說要賦予我全新的人生?」
「可以無關,也可以有關。」他臉上笑意驟斂,再度恢復冷峻的神情,語氣依舊帶著會刺得人發麻的譏誚。「你是羅蕾萊,我是拜倫,你和我竟然在光怪陸離的二十一世紀相遇,如此有趣的事,光憑這點,我們就應該大肆慶祝一番。」
羅蕾萊震愕,「你、你叫拜倫?」太可笑了,這麼荒唐的事情居然發生在她週遭!
她還以為自己的名字已經夠白癡的了,想不到眼前還有另外一個白癡可以跟她匹敵。
拜倫陰沉的瞇視忽然放聲大笑的蒼白少女,「你笑什麼?」
羅蕾萊笑得前俯後仰,幾乎偎近他堅實如壘牆的胸膛。「笑你的名字蠢啊!你爸媽怎麼會幫你取這種過時又荒謬的名字?」
「我沒有父母這種東西。」
一句淡淡的言語,成功的止住了響亮的笑聲,她錯愕地僵住笑容,愣看他面無表情的疏離神態,這才恍然發現自己的這席話有多麼可惡。
不,他是精神異常、意圖不軌的壞人,她何必對他感到內疚?但是……
拜倫捕捉到她尷尬神色一閃而逝的幾縷歉赧,一時之間,毫無理由的,從來不曾為了此事難受的他,胸膛驀然悸動得厲害。
羅蕾萊難得沉靜下來,不能理解自己為何以狀似道歉般的口吻低語。
「是因為這樣的緣故,所以你才說我們很像?」原來他所謂的相像是指這個。
「不,你錯了。」拜倫淡淡的反駁。
「孤兒沒什麼好可恥的,可恥的,是那些擅自替我們貼上標籤的人。」
拜倫揚起一抹饒富興味的淡笑,「你知道你的口吻聽起來一點也不像是十八歲少女該有的嗎?」
她是基於惺惺相惜,抑或是同病相憐的心態出言安慰?上一刻還揮拳意欲與他對抗,下一秒卻帶著歉容鼓舞他,真是個傻得可以的女孩。
「是啊,因為我從來沒過過一天像是十八歲該有的日子。」
「我說了,這並非構成我們相像的原因。」拜倫面露不耐煩,眸中卻是濃濃的抑鬱與陰沉的黯淡。
「那不然你指的是什麼?」羅蕾萊憤然地反問。
「答案留給你自己慢慢摸索吧,比起我的提示,我更希望你能自己體會。」
「你又鬼扯些什麼……噢!可惡!」她焦躁地跳腳,忘了方才無意間靠他過近,一仰臉便直接撞上他的肩胛骨,亮響的叩一聲,撞得她額頭泛紅,頓失重心的纖瘦馨軀更在失衡之下驟然滑倒。
拜倫順勢鬆開纏臂的秀髮,採出右臂環繞成半圓,困在半圓中央的羅蕾萊沒有機會滑向摔得粉碎的瓦盆,直接橫腰懸掛在堅牢若鐵鑄的肱臂中。
靜謐了片刻,她抬高纖肘猛地往後一擊,趁他稍稍鬆懈之際成功脫逃。
羅蕾萊毫不遲疑地奔向唯一的出口,迅速拉開門,外頭的光線讓她一時之間睜不開眼,但她只想著盡快遠離這個古怪的男人,越遠越好,因此不顧一切的想往外跑。
然而,映入眼簾的面孔令她愕然的頓住腳步,無法再有其他反應。
第3章(1)
「曉蕾?」
原以為僅是幻覺,但這聲熟悉的嬌嗲輕喚遠比一巴掌還要震撼,當場震醒了恍惚失神的羅蕾萊。
她瞇起雙眼,偏首橫撇拜倫一眼,再轉回來瞪著佇立於門外的少女,總覺得眼前這一幕越來越像是某種惡作劇的真人實境秀。
「是你跟這個瘋子一起串通好來耍我嗎?」羅蕾萊瞪著傳說中失蹤近一夜的小公主,懼意驟失,取而代之的是熾烈的憤怒。
Dolly 一臉無辜,對於羅蕾萊的出現同感詫異。「曉蕾,你是來找我的嗎?」
「傻子才會來找你!」她會祈求上帝:永遠都別讓她與這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小公主碰面,至死方休!
「那你怎麼會……」
「是你爸爸打算用我來交換你的安全……」
羅蕾萊話還未說完,又是一陣錯愣,因為小公主猝不及防地從她身側掠過,一溜煙挨近拜倫身畔,以她從未見過、急於討好的甜笑仰視著他。
驚愕過後,羅蕾萊終於恍然大悟,知道眼前究竟是何等誇張的情況。敢情這位不知人間疾苦的小公主因為綁匪模樣太過俊美,於是全然忘了反抗,居然還以為萬般崇拜的嬌羞神態仰望綁匪?
訝異之餘,羅蕾萊又赫然聽見Dolly教人脊背發麻的嬌嗲聲音。
「拜倫,小蕾是無辜的,你就讓她回去嘛。」
出乎預料,拜倫並未躲開Dolly的纏挽的手臂,寒漠倏撤,俊臉輕緩的揚起笑容,迥異於方才與人對峙的冷竣嚴酷,羅蕾萊幾乎看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