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永璜離開的那一天起,她的心裡就沒了晴天,她拚命壓抑的憂慮,快讓她崩潰了,因此只要一想到這些都是他害的,她就沒辦法再端出任何好臉色對待他。
永瑱沉默的看著她,此刻她那雙明潤清亮的眼裡充滿了對他的恨意,彷彿拿他當殺父仇人一樣看待,這讓他很憤怒,卻沒辦法對她發作,因為他早就知道她對永璜的心意,卻仍執意要皇上指婚,以致惹來她的怨懟,原也不能怪她。
可他就是不甘心哪,不甘心她的心、她的眼裡沒有一點他存在的可能,哪怕只要她對他有一絲絲的情意,他也會樂得高興許久。
見他還忤著不走,錦珞不禁怒道:「你不要再跟著我了,我現在只要看到你,我就……」沒有辦法原諒!她恨不得狠狠的撲上去痛打他一頓,若非他的強求,永璜也不至於遠赴金川,萬一他……
她倏然一震。莫非她從兩百多年後的時空來到清朝,不是為了要幫助永璜逃脫死劫,相反的,卻是給他帶來不幸?
因為若不是與她相戀,永璜也不會為了要延後婚事而前往大小金川。
錦珞震驚的醒悟,原來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她想起那天在五台山上,他也是為了出手救她而暴露了身手。
是她!是她害了永璜,不是永瑱,也不是任何人!
若是她沒有出現在這個時代,這一切就都不會發生了……
「錦珞?」永瑱擔心的叫她,她說著突然住了口,接著宛如受到了什麼驚嚇似的臉色發白,唇瓣輕顫,身子搖搖晃晃著彷彿要昏倒似的,他連忙伸手扶住她。
她木然的看了他一眼,揮開他扶著她的手,不發一語的靜靜往前走去。
她神智一片空白,不論一旁的永瑱怎麼叫她,她都沒有響應,空洞的眼神彷彿誰也看不到似的,只是一直走著走著。
不知道她究竟怎麼了,永瑱皺起了俊眉,不放心的跟著她。
跟了她半晌後,她突然在雍和宮前停下了腳步,眼神眨也不眨的朝裡面望了好半晌,才舉步走了進去。
永瑱見她來到雍和宮,心下詫異,但仍跟著進去。
這裡已被改成喇嘛廟,裡頭安置了好幾座佛像和供奉佛像的大殿。
錦珞沒有進去大殿裡,而是直接來到一處轉經輪前。
經過的一名年輕喇嘛似乎認得她,雙手合十的朝她微笑,「錦珞格格又來轉經輪呀。」
她輕輕的頷首,走過去,伸出手轉動經輪。
兩年多前,她大病初癒之後,便跑來這裡,試圖藉由轉動經輪迴到現代,可是不論她怎麼轉,就是無法回去。
後來有一名喇嘛教她在轉動經輪時,要同時念誦六字大明咒──「嗡嘛呢叭彌吽」,便能與佛菩薩相應。
那時,她連續來轉了好幾天的經輪,也念誦了好幾天的大明咒,祈求能夠回到現代,可是她依然還在這裡。
現在她不求回去了,她伸手轉動經輪,喃喃的念誦著大明咒,祈求諸佛菩薩,只要能讓永璜平安回來,她情願一輩子都不回去了,只要他能安好的歸來,她寧願一輩子留在這裡。
她從晌午一直轉到日暮時分,任何人來勸她休息,她都不為所動,一直轉著經輪,一直誦著大明咒。
「錦珞,夠了,該回宮了。」永瑱再也看不下去,上前拉開她。
一整天不吃不喝的她看了他一眼,想掙開他時突然兩眼一黑,昏倒在他懷裡。
昏迷前的那一刻,她的心裡還在想著──永璜,我絕不是來害你的,我不回去了,只要你平平安安的……
第9章(1)
走進慈寧宮,皇上向太后請安後,再看了侍立一旁的錦珞,便笑呵呵的坐下,心情似乎異常的好。
「皇上今兒個似乎挺高興的?」太后笑問。
「對,朕今早接到了傅恆命人快馬傳回來的捷報,說自從永璜到了之後,他們連打了兩次勝仗,把叛亂的莎羅奔父子逼得陣腳大亂,傅恆在奏折裡大大誇讚了永璜,說他不僅用兵如神,還勇猛無匹。」
聞言,太后也滿臉驚喜,「這孩子真這麼優秀?」
聽皇上提起有關永璜的事,錦珞不禁豎直了耳朵,仔細聆聽,不願錯過有關他的任何消息。聽見他打了勝仗,她這一個多月來緊繃的心情總算略略放心了些。
皇上龍心大悅的接著說:「可不是,若不是真有這種事,依傅恆那耿直的性子是不會隨便誇人的,他在奏折裡還提到永璜簡直是天生的將才。」
「真是太好了!那麼按照這局勢發展下去,他們應該很快就能拿下叛亂的莎羅奔父子了。」太后喜道。
接過宮女呈上的熱茶啜飲幾口,皇上點頭說:「對,快的話,也許過年前就能班師回朝了。」
「這次永璜立下了那麼大的功勞,皇上可要好好獎賞他。」太后意有所指的瞟了一旁的錦珞一眼。
「這朕自然會,這十幾年來若不是永璜有意隱瞞,以這孩子的才能,現在不知早已為大清立下多少功勞了。」皇上的語氣裡頗有幾分遺憾。
見兒子又提起這事,太后連忙安撫道:「這事過去就算了,你也別再追究了,他會那麼做也是有苦哀的。」
「朕明白,只要往後他好好為咱們大清效力,以前的事朕就一筆勾銷了。」說著,皇上目光轉向一旁的錦珞,「錦珞,朕聽說這一陣子你每天都到雍和宮去轉經輪,為永璜這孩子祈福啊。」
她垂自頷首道:「是。」那天昏過去被永瑱送回宮後,翌日,她便稟明太后,開始在太后午睡時到雍和宮去轉經輪。
當初她會來到這個世界,總覺得跟那座轉經輪有很大的關係,所以她便猜想這個轉經輪或許有著某種神力,也許只要誠心祈求,心願便能實現,因此才日日不輟的去轉經輪。
「你對永璜這孩子倒也有心。」皇上沉吟了下說:「等永璜凱旋而歸,朕論功行賞時,若是他有什麼要求的話,朕倒也可以答應他。」他語氣裡透著某種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