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堆人等著被審問,然後,便是人頭落地。
狼子野心的宮啟先則得經過刑部、大理寺興御史台三法司會審,最終才會人頭落地,時間會拖久一點,但最後要走的路與其他人無異。
成堆的罪證在案上堆放得滿滿,膚色黝黑的嚴一舟面色凝重,捧著案卷不時搖頭蹙眉。
「啟稟大人,解家商行的解子焰求見。」下屬來報。
嚴一舟怔了下,放下手中的罪證,點頭示意。「請他進來。」
心急如焚等在外頭的解子焰與李全被領進門,解子焰見到滿臉疲憊的嚴一舟,立即躬身拜見,「草民解子焰,拜見御史大人。」
「解當家無須多禮。」嚴一舟快步上前扶起他。
「謝大人。」此一小小扶起的動作,表明兩人的交情仍在。
前些年江南發生水患,造成許多農家損失慘重,百姓流離失所,當時解子焰在江南協助往來的商家,正好嚴一舟到江南視察,一官一商攜手合作,幫助失去親人、家園的百姓展開新生活,在那段期間的相處之下,相互欣賞的兩人便建立了好交情。
「本官與解當家有事要談,你們先退下吧。」嚴一舟手輕輕一揮,屏退下屬。
「是,大人。」下屬恭敬地退出。
解子焰朝李全使了個眼色,李全機靈的隨其他人離開。
待其他人都離開且掩上門扉後,解子焰立即開門見山道:「嚴大人,解某有事相求。」
「如果是要本官放了駱織雨,此事休得再提。」嚴一舟面色一沉,直接拒絕。
關於解、駱兩家的恩恩怨怨,嚴一舟並非一無所知,尤其是近來盛傳兩家重修舊好,而這對年輕男女的打打鬧鬧又傳得風風雨雨,嚴一舟明白,解子焰與駱織雨絕非僅僅是準備握手言和的青梅竹馬,恐怕解子焰已對駱織雨滿懷情意。
「嚴大人公正清明,倘若解某向大人提出放人要求,無疑是侮辱大人的操守。」
「既然你今天不是來請求本官放人,那又是為了何事?」
「解某不明白的是據聞駱織雨被捕下獄,乃因她為宮丞相私制龍袍,但不知有何證據?」
「官兵確實尚未在駱府與『金織坊』搜到證據。」
「既然如何,駱織雨便是無辜的,為何不能放她返家?據解某所知,『銀織坊』與其他織坊的主人在搜不到證據的情況下,皆已安危返家,何以唯獨駱織雨例外?」到了御史台後,他已打聽過了,許多人經證實清白後已遭釋放,但其中就是沒有教他思之欲狂的小雨。
「原本駱織雨確實是該在今日被釋放,但是有人密靠,曾經撞見駱織雨私下在黃色綢布上繡縫五爪金龍。」
解子焰隨即代織雨堅決否認。「不可能!」
「雖然沒有物證,可是已有人證,縱然你一心想代人犯否認,也改變不了此一事實。」嚴一舟遺憾的看著他。
「織雨不是傻瓜,她很清楚什麼該做,什麼又不該做,她不會蠢得犯下滔天大罪。」他相信她,就算人證物證俱在,他依舊相信她的清白。
「你想救她,就得找到更強有力的證據證明她的清白,如此,本官才能放人。」
「敢問大人,告密者為何人?」織雨不曾害過人,究竟是誰如此狠絕,羅織罪名嫁禍她?
「恕本官無法透露他的身份。」嚴一舟謹守本分,不說就是不說,要他自己想辦法。
解子焰定定看著堅持立場的嚴一舟,明瞭這就是嚴一舟的脾性,正因是如此公正廉明,才會深受聖上信任,百姓愛戴,他不能強求嚴一舟自毀清譽,看來,要救出織雨,他得想辦法找出告密者,以及對方陷害織雨的原因了。
「嚴大人,請您准許解某到大牢探視未過門的妻子。」儘管尚未向小雨求親,但在解子焰心裡,早就認定她是未來的妻子,不論發生任何事,都不會改變心意。
「未過門的妻子?」嚴一舟挑了挑眉。
解子焰沒有絲毫猶豫,肯定回答:「是。」
嚴一舟考慮了一會兒,知道倘若解子焰找不到證明駱織雨無辜的證據,這一面恐怕會是兩人最後一面,憑他和解子焰的交情,實在不忍剝奪有情人的死前訣別。
「解當家,我會讓你見她,但一切得照規矩來,你只能隔著大牢見她,我不能放她出來。」嚴一舟附有但書。
「只要能讓我見她,和她說上話,解某已是感激不盡。」深幽的黑眸閃光著感激的光芒,嚴一舟給的恩情他已牢牢記在心裡,他日有機會,定竭力報答。
嚴一舟歎了口氣,拍拍他的肩頭。「我想說什麼就都跟她說吧,宮丞相謀反一事,令龍顏震怒,氣得想先砍下幾顆腦袋瓜以儆傚尤。」
「解某明白。」解子焰沉重的點頭,感謝嚴一舟透露的訊息,也就是說他得加快速度證明小雨的清白,否則她極有可能轉瞬間便香消玉殞。
第8章(1)
幽暗、潮濕充滿霉味的地牢裡,不時傳出恐懼的啜泣聲,忽明忽暗的橘黃火把照亮牢房內一個個或高活矮、或胖或瘦、或年輕或老邁的臉孔行,雖然長相不同,卻擁有相同的絕望。
他們被關進大牢有些時日了,深切明白若能活著離開,早就都被釋放了,留下來的,除了等待死亡降臨,已無其他事可做。
陸續有人被抓進牢裡,每一間牢房關著參與丞相謀逆的反賊或是宮家的族親、奴僕,凡是與宮家相關人等皆下獄,無一倖免。
受宮啟先謀逆牽連之人,多到教人咋舌。
織雨雙腳曲起,下巴抵著膝頭,神情茫然的坐在角落,她不加入他人啜泣的行列,也不與其他人交談,僅是空寂的想著,縱然自己一再聲明無辜,但是並不被採信,所以她不再天真的以為自己能夠幸運遠離死劫。
她這條命要莫名其妙因為宮家而葬送是在所難免的了,她被抓得突然,沒能好好安排後娘和弟弟的未來,使她為後娘與弟弟感到憂心忡忡,但她也告訴自己,沒在牢裡看到後娘和弟弟,就表示他們目前安全無虞,至少她可以稍微放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