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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頁

 

  「是啊……他的確是這種人……」杜如墨不自覺的喃喃自語。

  「你認識他?」他捉住她的語病。

  「我……」警覺地住了口,她突然發覺李初已經明白所有事,他只是要她自己承認罷了。

  「經查,這枚玉印,是你拿到當鋪當掉的。」他給了她最重的一擊。

  杜如墨跌坐在椅子上,面色蒼白如紙。證據確鑿,豈容她狡辯,然而她能老實招了嗎?當年離開家鄉是為避禍,所以在進寧王府前,她事先買通那對涇陽山上的夫妻,偽裝成她父母,就是不想讓人知道爹的下落。就怕萬一她洩露了爹的行蹤,給他引來禍事怎麼辦?

  內心掙扎的垂下眼睫,最後她祈求的目光望向李初。

  「爺兒,能不能讓杜墨說個故事?」算是求情吧,如果這回無法過關,她寧可把自己的命撂在這,也不會出賣爹。

  李初默許,等著她的自白。

  深吸了口氣,她才娓娓道來,「杜墨原不是涇陽人,當年我爹被人栽贓引來殺身之禍,才帶我逃離故鄉。當時我們眼見家園被毀,娘不幸被敵人殺害,我們卻不得不先逃,連屍首都是事後才偷偷回去找……因為那人勢力太大,我和我爹只能一直逃、一直逃……」

  她看著李初的眼突然佈滿憂傷,盈眶的淚水像要落下。「爺兒,您知道我為什麼總認不得路嗎?」

  吸了口氣,她鼓起勇氣把話說下去,「我還記得老家那,有一大片竹林,小時候我最喜歡在那玩耍,掘荀子回家吃。我爹帶著我離開那天,我很捨不得,頻頻回頭張望,即使那竹林已燒燬一半。」

  那種離情和悲痛彷彿還壓在胸口,令她忍不住捂著胸,聲音不禁哽咽了。「爹告訴我,別再看了,忘了所有的路吧!以後什麼路都別記了,因為我們已經沒有故鄉,也沒有前途了。如今,那片竹林已成家母的墳地。」

  愁苦中她淡淡地笑了,笑裡卻又說不出的痛,感染了聽她述說的那人的心緒。

  「所以從此以後……或許是成了習慣,我總是記不住路,因為那種回憶,太傷人、太殘酷了。爺兒,杜墨的來歷確實是杜撰的,但求的只不過是圖個溫飽,別無他意。您要治我的罪也可以,杜墨一人承受,求爺兒勿要遷怒他人。」她眼中滿是悲情與懇求。

  李初聽得有些動容。這麼平鋪直述的語氣,他卻彷彿能體會到她心裡的苦楚。她沒有提到杜玉山,但他確定杜玉山就是她爹,為了大局,他該逼她老實托出她爹的下落,但依她的個性,怕是死,也不願意透露隻字片語吧……

  他深深地睨視著他,直至她的淚落下,他不禁幽幽長歎了口氣。「你贏了,我不會再問你了,除非你願意說。我對任何人都硬的下心,唯獨你,總是讓我一再讓步……」

  「別燒我們的房子……」

  「墨兒,別去!他們會殺了你!」

  「可娘被殺了啊……」

  「都是爹惹得禍端,百年之後我會補償她的,如今我唯一的願望,就是守護你平安,墨兒,你要活下來……」

  杜如墨由惡夢中驚醒,冷汗浸濕了衣衫。她又夢到了,那是她和爹離鄉的那一天,她眼睜睜地看著惡人毀了家園,殺了娘親,卻只能流著淚逃跑。

  低低歎了口氣,她望了望天色,已經濛濛亮了,她連忙起身梳洗,準備到李初的房裡,伺候他起床。

  要換成其他人,從她的房間走一刻鐘就可以到達世子寢房。只有她,總要提早一個時辰,為自己的迷路爭取時間,免得讓世子等煩了。

  唉,她也想改掉自己這個毛病,然而那就像被下了暗示一樣,她這輩子怕是當定了路癡。

  那天之後,世子沒有再問她爹的事,可這事卻沉甸甸地擱在她心頭。除了自己的身世已被他知道,她還有兩件重要的事沒有坦誠。一是她的女兒身,這事他可能已經知道,而另一件,就是爹的一身技藝早已傳授給她,因此世子要找爹協助寧王府做的事,其實她便可代勞。

  可爹和她好不容易逃出政治陰謀的死亡威脅,若是她這回幫了寧王府,無疑是將自己和爹再一次捲入太子與二皇子的權力鬥爭,萬一爹因此出了意外,她承受得了這後果嗎?

  她的心拉扯著,陷入天人交戰。

  世子不問,不代表她的良心過得去。要是她選擇保全爹,便是看整個寧王府於危難不顧,無論是當年的慘劇,抑或是仲山裡的暗殺,二皇子的手段有多狠辣,她是親眼見識過的,寧王府於她有恩,她於世子有情,這之間究竟該如何取捨,她已失了頭緒。

  天初亮的王府裡,還是和以往相同,有些奴僕已經起床灑掃或煮食,她踏著沉重的腳步出房門,猶豫該往東還是往西時,忽然發現西邊假山旁的桑樹上,繫了條紅布。

  她好奇地走了過去,摸了摸紅布。昨夜睡前還沒有看到這東西,代表它是新繫上的,這究竟代表著什麼?

  納悶間,她又發現假山後的小橋,對面的一株榆樹上,也綁著同樣的紅布。她不假思索地舉步過去,恰恰好來到花園門口,她往裡一瞧,湖畔一整排的楊柳全綁上了紅布。

  深冬的冷冽寒風凍得她腦袋頓時清明,她突然想起以往前去世子寢房時,不管怎麼迷路,到最後似乎都會經過假山,越過橋,然後通過花園的湖……

  難道這排綁在樹上的紅布是在指引她前往世子的房間?

  激動又難以置信的,她小跑步地經過一排楊柳樹,當她跑到湖的另一端,抬起頭,果然看到世子院落的門口,王府裡那唯一的梧桐樹上也有條隨風搖曳的紅布。

  杜如墨整顆心都撼動了。這分明是特別為她準備的,否則怎會由她房門口連到世子的院落門口?是誰在晚上偷偷做了這些,讓她能不再迷路、不再鬧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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