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區區幾兩銀子,就能讓你如此鞠躬盡瘁?」他搖搖頭。真是不懂,為什麼杜墨因此就連犧牲生命也在所不辭?
「雖說在爺兒眼裡這幾兩銀子微不足道,但對小的而言卻是場及時雨,讓小的父親有錢看大夫,撿回一命,也能過好一點的生活,不至於窮困潦倒,小的怎能不全心全意報答爺兒?」
「但洋叔先前去查訪你家時,看你父母都還挺健朗的啊?」他故意問道。
杜如墨發現自己激動之下差點露餡,便硬是改口,「這……有了爺兒給的月俸銀子,在大夫調養下,自然是好多了。」
「雖是盡忠,仍是有所隱藏啊。」李初意味深長地喃喃自語,卻讓杜如墨險些飆出冷汗。
看著她不安的表情,他忍不住逗弄道:「你若真想報答我,不如以身相許?」
「以身……相許?」她不禁怪叫起來,腦子裡瞬間飄過許多旖旎的遐想,令她話都說不好。「爺兒,杜墨不懂您的意思……」
「我的意思,應該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饒有興味地看著她表情的轉變,他覺得自己這個書僮真是越來越有趣。
有趣到令他對自己將進行那與他有關的計劃都有些不忍心了。
「爺兒!」倒抽一口氣,杜如墨雙眼瞪得比銅鈴還大。她現在可是個男子啊!「請、請爺兒恕罪,小、小的沒有那種癖好……」
「是哪種癖好呢?你這小書僮想法真齷齪,想不到你對本世子竟存有下流的念頭?」他忍俊不禁地用手彈了下她的腦門。「我所謂以身相許,是指你就一輩子待在王府做我的書僮,想不到你居然覬覦我……」
杜如墨連忙搖頭,臉也漲得紅通通說不出一句話來。
是他說得那麼曖昧,不能怪她想岔嘛!
「行了!」忍住腹中笑意,李初又用手點了點她的額,「大廳到了,你這臉紅得像猴屁股似的,給我在外頭冷靜點再進去,免得嚇到我娘!」
***
「初兒,你終於來了!讓娘一陣好等。」看到心愛的兒子,寧王妃眼睛都笑瞇了。
對於哄母親這件事,李初自然有自己的一套,但見他不疾不徐地行禮,「兒子整個下午都在忙爹交代的事,一聽到娘召見,便拋下手中事務,飛奔而來了,想不到仍是勞娘久候,兒子不孝。」
「喔?你當真整個下午都在忙公事?」嘴裡雖問著兒子,但目光卻飄向他身旁的書僮。
接收到寧王妃的眼神,杜如墨連忙低頭回道:「回稟王妃,世子確實整個下午都在書房裡忙公事。」
然而,她低垂的小臉卻不禁有些微皺。世子確實整個下午都在書房裡,但卻是捧著一本閒書,在軟榻上躺著翻著,直到王妃派人傳話多次,才心不甘情不願的起身。
「忙到午膳都沒時間吃嗎?我聽廚房說,世子的午膳幾乎沒動幾口?」寧王妃又問。
她的頭更低了。「是!世子確實公務繁忙,這……午膳也沒法好好享用。」
但她的心裡吶喊著,明明是世子偏食!什麼都抱怨不愛吃啊!
「你們這些隨從要盯著他吃啊!世子勤於公務,也不能因此餓壞了身子……」寧王妃叨念著,但注意力馬上轉向另一個地方,也是她今日召見兒子的主因。「心蘭啊!你瞧,我這兒子為了公務就是這麼廢寢忘食,教我這個做娘的,都不得不替他擔心呢!」
表面上像在責怪,語氣卻是滿滿的得意,寧王妃又招呼著自己的兒子。「來來來,這位是中書令的孫女,心蘭小姐。」
「原來是右相顧大人的孫女,久仰。」李初作了一個揖,不著痕跡地打量了眼顧新蘭。
不愧是中書大人的孫女,一襲雲錦緞面的大紅色半袖,頸上一圈純白的兔毛圍脖,襯得她貴氣十足,雖稱不上傾國傾城,但一番妝點之下,倒也顯得姿色不俗。
顧心蘭十分得體地起身回了一禮,「世子多禮了,心蘭才是欽慕世子的文才武功已久,所以前來拜訪。」
「顧小姐謬讚,李初愧不敢當。你今日前來陪伴家母,李初甚為感謝。」李初對於母親的安排心中雪亮,雖不感興趣,表面上卻十分配合。因為,這位千金小姐來得正好,或許能讓他的計劃更容易進行。
思及此,他不由得望向呆立一旁的書僮,懷著深意的目光讓後者冷不防打了個寒顫。
「唉,你們年紀相當,我們兩家交情也不差,稱謂上實在不必拘謹,多見外啊!」寧王妃很滿意兩人的互動,立刻推波助瀾起來。「他表字容之,心蘭你就這麼喚他吧!」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李初的外貌在顧心蘭看來,已是上上之選,就是不知道滿腹詩文的傳聞有幾分真假了。「容之,心蘭曾做一上聯,但是下聯總是對不出,探訪了廟堂江湖,所得之句也流於泛泛,聽聞容之文思敏捷、才華卓越,心蘭不免想討教一番。」
所以,挑女婿還得先考評文采就是了?李初淡然一笑,「不知心蘭所做上聯為何?」
顧心蘭略為赧然地命侍女將早就準備好的花箋,交給李初的書僮,也就是杜如墨。「上聯為『遲日芳菲蝶戀花』,容之覺得如何?「
接過花箋的杜如墨一聽,忍不住一頓。
遲日為春,春天聞得花開的氣息,蝶兒便眷戀上花,這很顯然是求愛的句子,用在這個場合雖是大膽,卻又貼切得很,畢竟顧小姐這趟來,確實是試圖博得世子的好感。
杜如墨突然不太想將花箋交給李初,看他對顧心蘭展露的笑容,縱然只是皮笑肉不笑,也讓她胸口莫名有種悶窒感。
她將此歸結為顧心蘭的態度令人反感。難怪世子對於眾家女兒的青睞,總是不為所動,甚至有時提起,還語帶譏諷,如果全部都像顧小姐這般骨子裡大膽,表面上卻還裝得矜持嬌羞的樣子,那確實讓人覺得矯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