儔詩予杵在總裁室外良久,遲遲不敢敲門。
他又走了嗎?還是在裡面?不管了,進去再說。
「總……總裁,你在嗎?」雖已下班,儔詩予仍然叫他「總裁」,以免一進門就被他趕出去。
「儔秘書,有公事報告嗎?」匆忙把雜誌收進抽屜裡,方俊狼找了一份文件攤在眼前,裝成一副在趕審文件的忙碌模樣,語氣如冰。
「俊……」她支吾著。
「我認為你叫我總裁會比較適切。」
「不!」她走到他桌前,把手蓋在他正在處理的文件上。為什麼她連叫他名字的權利都沒有?「你就真的這麼討厭我嗎?」
「沒錯,我就是『厭惡』你。」他冷冷的回答,不在意的神情著實傷人。
「是你說我們永遠是朋友的,求你不要對我這麼冷漠。」
「別忘了!」他抬頭,一雙冷酷的眼逼視著她,緩緩伸出食指用力指向她,停留在她的鼻尖前。「是你違背我們的約定!既已違約,何來朋友之實?」
儔詩予倒抽口氣,往後退了一小步,神情呆若木雞。昔日她幫他趕走崔涓,今日換他趕她走,多諷刺的因果循環!
感到心寒徹骨,原以為淚早已流乾的儔詩予居然還哭得出來。「我知道是我毀約,那是因……因為我真的愛你啊!我是我,不是崔涓……你是最懂我的人,不是嗎?」聲淚俱下,字字出於肺腑,竟莫名牽動方俊狼的情緒。
「多說無用,儔秘書,請你走吧!」為了擺脫心底酸酸的感覺,他指向門示意她離去。
「儔秘書?呵,你不是都叫我醜小鴨嗎?」縱使以前有多不喜歡這個綽號,現在的她卻是渴望聽見他這樣喊她,至少會讓她覺得親切許多。
「醜小鴨。」他叫了,可是話還沒說完:「季揚已經在外面等候許久,你可別讓他誤以為我搶了他的女朋友,我很重視和他的情誼。」
好幾次的下班時間,他在總裁室裡都能清楚看見樓下的路季揚和她交談十分愉快。他偶爾會有想揍路季揚的衝動,卻又無法解釋自己的異常思緒。
他在嫉妒!
「他馬上會離開。」儔詩予決定留在原地不走。瞄了樓下的路季揚一眼,她偷偷歎氣。他好傻,都分手了還來接她下班幹什麼?她不值得他對她這麼好。
感受到她的執拗,方俊狼目光凌厲,眉毛可怕的糾結著,言不由衷說:「既然你知道自己是醜小鴨就該有自知之明,你配不上我!」
「俊!」她拉住他的手,「你騙我,你在開玩笑,對不對?」她含情脈脈盯著他漠然無情的臉。
這樣的近距離……她有多久沒這麼看他了?
「你走吧!」他的口氣不再堅決。每每瞥見她哭得梨花帶淚又憔悴的容顏,他就再也說不出半句狠話;她和崔涓都一樣說著膚淺的愛情,他何以對她心軟?
「好,我走!」她奪門而去。他一再又一再的無情終於傷透了她的心,也同時讓她在心中做出了決定。
柔弱的倩影一逝,方俊狼像洩了氣的皮球般癱坐在椅子上。
他的心好痛,他該痛恨她的,怎麼會……剛才忽然激起想擁她入懷的情愫?
夜的感覺詭異到令人毛骨悚然。
儔詩予坐在庭院的綠草坪上,周圍散亂著瓶瓶罐罐,口中不斷重複著一句話:「配不上?我配不上他……配不上……為什麼?」
「乾杯。」今天下班順道從便利商店買回幾瓶酒精濃度高的酒,她半帶酒意地舉起酒杯,發現眼前空蕩蕩的沒人回應她的邀約,於是自言自語道:「咦?沒人理我呀?沒關係,那我就舉杯邀明月。」
隨口一句話,害她又想起月圓的那一夜,她再一次狠狠灌下一杯酒。
她向來滴酒不沾,今晚的她卻想喝醉。
人說「一醉解千愁」,她知道那只是將愁苦往後拖延的方法,酒醒後往事又會浮現。但她已經被方俊狼的冷漠逼到無路可走,只能拚命喝酒,期盼喝到再也醒不過來。她怪自己還是愛他,愛到情願毀掉自己,愛到選擇答應崔涓的要挾。
仍未死心的路季揚此刻站在大門外不斷拉整領結,見門沒上鎖,他捧著一束儔詩予最喜歡的香水百合直接進門,未料一進門就看見她在獨飲悶酒。
把花丟在一旁,路季揚著急地走到儔詩予身邊,「你怎麼醉成這樣?以前你是打死都不喝酒的啊!」他扶正她軟綿綿的身子,憂心如焚的想知道她發生什麼事。
儔詩予喝多了,視線早已不清,誤把路季揚當成方俊狼,傻傻看著他笑,「狼,你來找我?」
「我是季揚,不是色狼,清醒點!」他以為她又像上次一樣把他當成色狼。趁她不注意,他把所有的酒全都丟到邊去。
「胡說,你明明就是方、俊、狼,我愛的狼!哈哈……」
儘管爛醉如泥,她的咬字卻無比清晰,字字強而有力打進路季揚腦海裡。
「什麼?」路季揚恍然大悟,「原來你真的愛上傑爾?」
傑爾?方俊狼?呵呵,他早就知道儔詩予逃不出方俊狼的手掌心,卻為了商業利益硬是把她派到方氏工作,他這根本就是自己把心上人拱手讓人!
「詩予,你不愛季揚嗎?」路季揚故意試探,欲知她的酒後真言。看她差點滑到地上,他連忙將她箍進懷裡。
儔詩予抓抓頭髮,在路季揚胸前打了一個酒嗝,「我把他當朋友看待,前陣子我真的想用心愛他,但是我辦不到,我滿腦子都是你……」
「我懂了,至少你不是在敷衍我。」看她把他當成另一個男人,心固然痛,但他自願放手。
「我要進房……」她掙開他,吃力的站起來。
路季揚傻住了!她的唇毫無半點血色,整個身子搖搖晃晃的,像個紙糊出來的娃娃正被狂風吹襲,隨時都會倒下,隨時都會四分五裂。
他驚駭的撲過去扶住她,「你醉了,我帶你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