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歎息。「我覺得……我沒有那麼好。」
「你知道畫家的研究看的都跟別人不一樣嗎?同樣的景色,透過畫家的研究,畫出來的會是不一樣的東西。」他吻了吻她的發。「你說你覺得你沒那麼好,但我是畫家,所以我看的跟別人不一樣,你我覺得你……非常非常好。」
非常非常好?她眨眨眼睛,完蛋了,好想哭。
她想問哪裡好?但她主動先開了口,他的嗓音溫潤低啞,包裹他說的字字句句,鑽入她耳裡。
「真的,你一定沒辦法相信,你在我眼中,是一片晴朗的天空,就跟我第一次見到你的那天一樣,你的笑容讓我覺得身體輕飄飄的,而且我是個非常非常好的男人,所以我選擇的你,就是非常非常好的女人。」
「什麼非常非常好啊……」她掉下淚來。
楚拓風靜靜的攬緊懷抱。「你什麼都可以不要信,但這一定要相信畫家的眼睛。」
第7章(2)
她點頭,又搖頭,最後不動了,一直哭,淚水從臉上一直紛流。
是他,給了她力量,這次重逢,他讓她找回生活的意義。
那個消失了的自己,因為遇見他漸漸活過來,她曾經重傷,曾經好傷心好孤單,但那些在這一刻變得不算什麼了,有了他,莫日麗覺得那些過去好遙遠,她好像又可以變回以前的自己,為生活添加一點快樂,前提是——有他在。
忽然覺得自己很幸運,能擁有這男人,她被困在他的懷抱裡,這方天地,充滿悠遠的安心。
楚拓風靜靜的吻了吻她的發,又摸了摸她的臉頰。
長久以來想說的話,都在今天得到紓解,多年來的暗戀在說出口後,他覺得無比舒暢。
暗戀時一向是對自己充滿不確定的,想自己哪裡不好隨意她不愛上,也想著自己要變更好讓她愛上,一來一往間,信心逐漸瓦解,變得卑微,滿心只想為對方奉獻。
他也是一心一意想為莫日麗奉獻,使盡全力付出,帶她走入更大的世界,他讓她的生活變得精彩,並且讓自己參與其中。
當此刻她像孩子這樣的哭泣,他不能否認心裡的震撼,對於她口中的過去,他是多麼的心疼!
遇到那樣的事,一個年輕女孩子會怎麼辦?她也被間接毀了人生哪!她也有意氣風發對工作充滿企圖心的時候,卻被這件事剝奪了,她躲了起來,隱藏自己,過著孤獨的日子。
楚拓風恨自己太晚回來,如果可以選擇,他希望能一直陪在她身邊,而不是在她已經過了那麼多年枯燥的生活後,才出現在她面前。
可是命運就是這樣,永遠無法盡如人意,他能做的,是守護她,保障她接下來的生活有趣好玩。
他一定做得到。
春天的氣息漸漸逼近,原本嚴冷的氣溫漸漸變得舒適宜人,大街上的人潮不在穿的像個泡芙,輕薄的春色外套出爐,城市不再沉重。
楚拓風的工作室裡,鄧潔來訪。
「你在幹什麼?」她矮著身子,看著餐桌邊的楚拓風,桌上滿是紛亂的八開圖紙,有些空白,有些畫了一些東西,楚大爺他呢,拿著小孩愛用的粉蠟筆,在紙上塗塗畫畫。
「畫畫啊。」
「畫什麼?」纖知拿起一張紙,歪頭看著上面青面獠牙的野獸,漂亮的眉頭皺起。
「看不出來嗎?我太失敗了。」他低著頭,忙著繼續畫。
「楚先生,請恕我無知,敢問……這到底是什麼鬼?這張,一直野獸搭著船,什麼意思?還有那張,森林裡有很多野獸在跳舞?我不懂。」
鄧潔翻動桌上完成的畫,越看越覺得不像話,這些畫不是畫得不好,相反的很有意思,構圖有趣,但是……「這些東西全上不了檯面,我是要你一副夠資格掛在我家畫廊的畫,而不是像這種……這很像繪本,跟我們畫廊風格不合。」
「答對了。」
「啥?」
楚拓風停下筆,昂首看她。「我就是在畫繪本。」
「什麼?!」鄧潔怪叫。
她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甚至連嘴巴也驚訝的閉不上,她看著眼前這自作主張的男人。老天,不要這麼整她,不要告訴她……「不要跟我說你要畫繪本。」
他笑出一口白牙。「沒錯。」
鄧潔差點沒昏倒,看著他邪惡的笑容,怒道:「你有沒有搞錯?畫繪本?!台灣繪本市場更小你知不知道?等等,你為什麼要畫繪本?本來不是說得好好的嗎?你答應我要交一幅畫給我。」
「我是答應過沒錯啊。」他笑了,看著鄧潔緊張兮兮的臉色,索性站起來,朝她勾勾手。「在這邊啦。」
她值得呆愣愣的跟著他走,來到窗前,那裡放著一個畫架,她早知道他慣於在這邊畫畫,但今天沒注意到畫架被布蓋住了,所以一看到他伏在桌前畫畫,就忘記這回事。
此刻,只是楚拓風神秘兮兮的站在畫架旁邊,然後緩緩拉開畫架上的布——
鄧潔的眼睛,從怒氣騰騰轉為迷惑。
她瞇著眼,沉吟道:「等一下……」
眼前,是一副半完成的畫。
纖細寫實的筆觸,繪著一個蹺蹺板,旁邊,稀疏的矮草雜亂的長著,畫面被切割陳一半白天一半黑夜,左邊的太陽與右側的月亮,分據蹺蹺板一方,蹺蹺板沒有偏於哪邊,楚拓風畫出,道上下跳動的軌跡,讓蹺蹺板看起來好像偏於左又好似偏於右,凸顯出一種左右為難的情境。
黑夜的氣息與白天的畫亮,沒有誰輕誰重,正如黑白在這世界上沒有對錯,鄧潔瞇著眼看著這畫,腦中馬上翻出幾個畫的主題。
「我沒想到你會畫這個。」她環著胸,睇他一眼。「我以為你會選擇跟之前在美國展出的畫作一樣,以熱鬧動物為主題,或者能畫人物,但我真的沒想到你會選擇畫景,而且,這也不算實景,你畫的寫實,但其實很超現實,這個……我得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