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金晶兒曉得他說得都是對的,比起她吉普賽女郎般喜歡四處飄遊的個性,戴倫他們夫妻絕對能夠帶給萱蜜更多的安全感,可是……「我不會丟下我的孩子!」
「我也不會允許你丟下她。」
「……什麼意思?」
「萱蜜雖然讓我們夫妻養育照顧,但是我絕對會嚴格要求你每隔一段時間就要來陪伴她,不管你在世界的哪個角落,一定要回到萱蜜的身邊。」
聽起來……好像很不錯?
「為了得到照顧萱蜜的權利,我願意繼續幫你扛下經營聖石集團的責任,直到你找到繼任的人選。簡單的說,我恢復齊聖吾的身份之後一切都不會改變,只除了我再也不是你名義上的丈夫。」
金晶兒心動極了,然而表現於外的,卻只是語氣平淡地說了句「我會考慮」。
戴倫也不催促,點點頭之後噙起笑容巡視她們一眼,溫柔的目光最後落在萱蜜沉靜宛如天使的睡顏上。
「那麼,再會了,各位。」
說完這句話,他頭也不回地開門下車,昂首闊步往外走。
微微鬆開脖頸上的領帶,脫下身上的名貴西裝外套,他漫步遊走在綠蔭搖曳、鳥鳴吱啾的人行道上。拐過了一個街角再繼續往前走,最後停在一間正在裝潢趕工的店面前。
透過巨幅的明亮玻璃窗往內望,一抹纖細的身影在滿屋的建材與裝潢工人間來回穿梭,忙得不亦樂乎。
烹飪教室,若雍的夢想,同時也是這個女人正式宣示自己的生活重心不再只是家庭與丈夫的證明。
齊聖吾不曉得自己究竟應該為此發怒還是高興。
嗯,或許還是為她高興吧!
步入了婚姻與家庭,女人同樣有權擁有自己的工作與事業,憑借自己的力量,不依靠他人的繼續往前走。
屋子裡原本正在和建築師溝通意見的紀若雍彷彿感受到注目的視線,她沉默了下來,依循著直接往外望,視線與他在半空中交會。
齊聖吾沒有移動,只是淡淡地噙起笑。
一旁的建築師好像察覺到她的分神,開口出言提醒,趕忙回神的紀若雍才微笑搖頭致歉,藉著伸手將長髮撥到耳後的動作再對窗外的頎俊身影投以最後一瞥。
他也不著急,反倒踩著悠閒的步伐踏離窗邊。
該找個機會和這個女人提一下了。
她把長髮燙成波浪般的卷髮,應該會更迷人。至少他喜歡那種Style。
紅磚道被他的皮鞋踩得喀喀規律作響,他覺得有趣,將手插放在長褲口袋裡,忍不住低頭多瞧了幾眼。
那一天,在他找她找得快抓狂之際,她打來一通電話。
把該處理的事情都處理好,除非你已經恢復齊聖吾的身份,否則別來找我!還有,不管你怎麼做,絕對不能傷了萱蜜的心!
他應該有確實照她的吩咐把那些事都辦好吧!
伸手招來計程車,他坐了進去,說出一個地址,然後悠哉地看著生氣繁榮的台北街景自眼前掠過。
打完了屬於戴倫的經營權之爭,接下來要換成齊聖吾的「歸家之戰」了!
支起手肘撐托下顎,齊聖吾歎了口氣。
所以說啊,做人真難!
當他還是戴倫的時候,那個小女人千方百計想證明他就是齊聖吾,現在他說自己是齊聖吾了,那個女人又要他證明他已經不當戴倫……
女人哦,總有一天被她搞死!
尾聲
好像有聲音?
床鋪上的紀若雍緩緩睜開雙眼坐起身,睡眼惺忪的她怔怔地環顧四周,烏黑直亮的發瀑隨著她轉頭的動作,輕輕在肩膀畫出一道美麗的弧線。
窗戶什麼時候打開了?
外頭的風把窗簾都吹揚了起來,輕刮著窗欄旁的小說,發出細微的摩擦聲。她起身走到窗邊想關窗,沒想到雙手一碰到窗戶拉桿的瞬間,房門又傳來一陣聲響。
她頓了頓,困惑回頭。雪琳和衫澤那一對歡喜冤家去荷蘭洽公兼渡假,家裡應該沒有別人啊!
遲疑地打開房門,紀若雍注意到牆壁上的保全系統並沒有偵測到異常狀況。可是剛才的聲響……難道是她還沒睡醒聽錯了?
「雪琳,是你嗎?你提早回來了嗎?」
站在走廊上的她微微提高音量,卻得不到任何回應。
整個屋子都好安靜……
沒來由的,她的心頭倏地竄起一股心慌意亂。
又是夢嗎?自己是不是曾經經歷過類似的夢境?忘了穿上拖鞋的紀若雍光著腳丫踩在走廊的地毯上,四周寂靜得教人恐懼,讓她清晰聽見了自己震耳欲聾的心跳聲。
怦怦、怦怦……
「雪琳?王媽?是你們嗎?」
紀若雍止不住聲音裡的顫抖,這一刻她彷彿又嘗到潛藏在心底的創傷與痛楚。
「我一個人也沒關係啊……不是已經不害怕了嗎?」
即使這樣說著,她的雙腿卻一軟,墓地跪坐下來,明明不想流淚,但是淚水卻彷彿擁有自己的意識,撲簌簌地往下掉。
「沒有關係的,我一個人也可以啊……」
寂靜的長廊上,紀若雍搏起了小手,壓抑地啜泣。
突然,不遠處傳來房門開啟的聲響。
這細微的聲音傳進她的腦海裡,讓她倏地止住哭泣。
「老婆?你怎麼了?」
吃驚的低呼在走廊上迴響,伴隨著急促而來的腳步聲。
紀若雍緩緩抬起淚痕斑斑的臉,被淚水盈濕的視線依稀看見一抹高大的身形,迫切地衝了過來,那似曾相識的形影驀地撞進她的心坎,她急切地伸手揩淚,生怕錯看。
「你坐在這裡幹什麼?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這個聲音……
她心頭一酸,淚水再度滑下。
「傻瓜,別只是哭啊!明明沒受傷啊……該不會做惡夢了吧?乖,別哭了,我會心疼。」
頭頂緩緩飄落的低沉嗓音是如此地醉人,如酒般濃醇的聲音與充滿寵溺的安撫宛如甜蜜的愛撫,滑過紀若雍的雙臂,繼而熨貼在她的心坎上,頃刻間便神奇地抹去了她的恐懼與不安,只留下嬌嗔與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