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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頁

 

  「海牢。」不假思索的答覆,實則是負屭返回的一路上,苦苦思忖的難題。

  要把她暫置哪裡?

  丟給魟醫去煩惱最是省時省力,反正他成功帶回藥材,責任已了,如何「儲藏」藥材,本就不該由他苦思。

  偏偏光是想像粗手粗腳的魟醫,可能會怎生對待她,他幾乎是立即推翻了這個主意。

  應該說,交予任何人,都可能發生他臆測的情況,他無法將她隨便拋置了事,左思右想,海牢似乎是勉強可行之處,由他以法術豎起牢門,除他之外,誰也破壞不了牢門。

  「海牢?!」大龍子及五龍子異口同聲,後者劇烈搖首的程度,簡直是在抱怨自家弟弟的不知好歹。

  「真不懂憐香惜玉,海牢那種地方,怎能拿來招待美人?我的床可以大方分她睡……」

  銜在嘴邊的煙管,被迅雷不及掩耳的炫光劃過,筆直細長的管身,硬生生拗成直角,水煙吸不上來,也吐不出去。

  始作俑者用著旁人瞧不清楚的速度,一瞬間鬆開抱住金鱗魚尾的手,另一瞬間兩指反折,將五龍子愛用的寶貝煙管給弄成這副德性,最後一瞬間再重新回到金鱗魚尾下方,托穩它,費時不過短短眨眼,冷顏頂著冷冷眼神,散發渾身冷冷氣焰,冷傲旋身,步步遠去。

  「五弟,你今天何必老是招惹六弟?」大龍子笑覷五龍子使勁想把煙管恢復原狀的懊惱模樣,不由得替五弟那張壞嘴捏了把冷汗。

  「誰教他今天看起來破綻百出,讓人忍不住。」平時只有二哥四哥能玩,老六太無趣,完全激不起想戲弄的心情,可方才老六看上去多好玩,渾身弱點全暴露出來,不似往昔,像塊冰,怎麼戳怎麼鬧都沒反應。

  「惹他生氣,自找苦吃。」

  「他為一條鮻和兄弟生氣?」五龍子好不容易扳直煙管,好憐惜地摸摸它,上頭的折痕看了真教人心痛。

  放心放心,我一定替你報這折彎之仇。

  「看來確實是如此沒錯。」大龍子也頗為意外。

  「嘿……」五龍子一臉促狹揶揄,「老六和她是舊識嗎?」

  「沒聽說過六弟與『鮻』一族有過瓜葛,他那性子,很難與誰交好吧?」大龍子平心而論。六弟負屭個性偏冷,從不熱絡於某人某事某物。

  「偷偷摸摸來,咱們也不見得會知道。」大夥離開龍骸城,往哪裡去、遇見啥人、做過啥事,彼此間常常互不干涉。

  「若是舊識故友,六弟又怎可能帶她回來?明知道帶回來便是死路一條。」

  「也是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吶。

  「大哥、五哥,不是聽說六哥帶了珍奇的『鮻』回來?在哪兒?」遲了一步趕來的七龍子,興匆匆地問道,殊不知好戲早已散場。

  「想看鮻,就去海牢吧,你那只不苟言笑的六哥,將美人鮻給帶進去了。」五龍子堆滿笑意,回他。

  「好,我去看。」非得開開眼界。

  五龍子招手把人叫回來。「等會兒等會兒,要帶束海葵花去才有禮數呀。」親親母后是怎麼教導大夥的?當只好龍子得要對纖盈雌性溫柔體貼吶。

  「呀?」七龍子對些說法滿是不解。

  「鮮花配美人。」亙古不變的真理。

  「哦。」正直過頭的七龍子一時不察自家五哥的捉弄,乖乖先去採花,再準備去海牢看美人鮻。

  「五弟,你真是唯恐天下不亂……」明知六弟討厭每個人盯著他懷裡那條鮻瞧,他還騙七弟帶海葵花過去,豈不害慘七弟——

  「敢折傷我的寶貝煙管,壞我吸啜煙香興趣,這樣不過是剛剛好罷了。」

  「與七弟何干呢?」

  「算他倒楣羅。」

  「大哥、老五!老六帶回鮻是真的假的?!」三龍子追隨七龍子腳步而來,問出相仿的問題。

  「海牢。記得先去摘束花。」五龍子簡潔有力回道。

  「摘花?」三龍子劍眉挑高高。

  「六弟說,帶束花過去,才准大家踏進海牢。」五龍子面不改色,拖第二隻無辜龍子下水。

  「真怪……」三龍子咕噥,倒沒生疑,也走了。

  五龍子悠哉吁煙,爽快吐出,水煙白沫,朦朧佞美帶笑的魅人臉龐。

  「可惜其他兄弟都還沒回來……」不然就有更多傢伙能戲弄。

  「……你還嫌不夠?」大龍子真是慶幸自己回來得早,與五弟連袂見證六弟抱鮻歸返,否則很可能現在四處去摘花,再傻呼呼到海牢挨六弟反目對待的人,也算他一份。「冤有頭債有主,三弟七弟何其無辜?」

  「我向來喜愛連誅。」寧可錯殺,不可錯放。

  五龍子說罷,龍骸城之主,也正是龍子們的親爹,據說正生著重病,需要九條龍子為他尋來九種藥材,熬製奇湯才能治好的那一位,同樣興匆匆來到。

  「負屭當真把絕跡已久的鮻給帶回海裡來?是有腳還是沒腳的?」聽說鮻族上了岸,捨棄魚尾不要,這傳聞,連他這位海中龍主都很想知道真偽。

  看來,好奇心是遺傳的。

  五龍子緩緩回頭,鬢間一繒軟軟鬈發撫過揚起甜笑的唇畔。

  「父王一定要到海牢親眼看看,鮻,太美太美了……但六弟說,得準備花,大大一束,才能讓鮻探出頭來……」

  還玩呀?!

  連你老爹也不放過?!

  真是巧合。

  海牢,繫起緣分的初始之地。

  她第一次見到他,就是在海牢中,不是龍骸城的這個,而是隱於海脊東側,雷澤山之根,抵達數萬里深處的鮻族之國。

  他是殺害鮻族守護獸的入侵者,族裡勇士傾巢而出,才成功圍捕他。

  他是個很沉默的男人,幾乎教人以為他是啞巴,而與其說他是被勇士們捕獲,她倒覺得他是自己甘願束手就縛,悠哉閒逸般地暫屈海牢。

  畢竟擁有能輕取鮻族守護獸的絕佳好武藝,又怎可能不敵區區數十條鮻族勇士的攻擊?

  守護獸可是只龐大的深海蛟龍呀!

  面對族人義義憤填膺的反應及失去守護獸的慌亂焦急,他顯得異常冷靜,總是坐在海牢裡閉目養神,她覺得……他比較像是滿意牢裡安靜無擾,才願意待下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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