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事找你,他們不讓我去。」常惠冷冷地回答。
「他們當然不能讓你去。」狐鹿姑雙手抱在胸前,神情輕佻地說:「除非你答應歸順我匈奴,那樣的話,你不僅可以到處走動,還可以得到華麗的氈房、肥美的牛羊馬群,和無數的美女財富,怎麼樣,歸降吧?」
「絕不!」常惠昂首挺立,怒視著他。
「讓我與你這種只會暗地裡害命傷人的、卑鄙小人為伍,不如去死!」
狐鹿姑的臉色變了,露出兇惡的本色,「你說誰卑鄙?」
「說你。」常惠雙拳緊握,毫無懼色地逼近一步。
狐鹿姑本能地往後退去,色厲內荏地問:「你想要幹什麼?」
「幹什麼?」常惠怒氣騰騰地正色道:「我要警告你,不要再妄想把你的髒手伸向我夫人,否則,你休想看到』寒天刀『》。」
狐鹿姑心中一驚,立刻抵賴:「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沒動你的夫人。」
「沒有嗎?那你要不要把那兩個屬下找來,問他們為何好好地成了落湯雞?問他們是誰派他們去用毛氈,抓我的夫人!」
發覺常惠掌握了全部經過,狐鹿姑的臉色變了,他惡狠狠的盯著常惠,咬牙切齒地說:「是那個賤奴告訴你的?我要當眾剝了他的皮!」
說完,他隨即凶狠地大吼一聲:「額圖!」
額圖驚恐的小臉出現在眾人面前,細瘦的胳膊被兩個男人抓住。
「你要是敢打他,我就發誓,死也不碰那個鐵爐。」常惠大聲說。
「反了!」狐鹿姑氣得潢臉通紅。
「你竟敢以這來威脅我?真以為你一尺,你成了臘月二十三的灶神——上天了。」
「我不是灶神,也不想上天,但我就是要以這為條件,換取我夫人和額圖的平安!」常惠寸步不讓,「太子大權在握,由你選擇。」
「敢跟我講條件?」狐鹿姑怒極狂笑,「難道你不怕我把你當狗一樣,用鐵鏈與手銬鎖住,每天揍你、餓你、折磨你,讓你生不如死?」
「你們已經那樣做過,可我怕了嗎?」常惠頎長的身子挺得筆直。
面對常惠的鎮定和堅持,狐鹿姑氣得臉發青,腦子裡拚命在想,不如一刀砍了他,出掉這口鳥氣,大不了不要那個太子寶座,放棄那沒影的「寒天刀」。
可是對王位的嚮往,與對榮華富貴的貪慾,最終還是抵消了他想要維護自尊的勇氣,他將滿肚子的怨氣與怒氣,化作骯髒的口水噴向常惠「軟硬不吃的漢狗,你生來就是老子的剋星!因為你,我左右不得舒展,橫豎不能自在,你……你他娘地滾,老子我不想再看到你。」
「但你還沒有答應我的條件。」雖然對方已惱羞成怒,可常惠仍不卑不亢,還進一步刺激他。「難道匈奴太子真的就只有那點本事——拿女人和孩子撒氣?」
這話正踩到狐鹿姑的痛腳,他的父王與兄弟都嘲弄他沒本事,可儘管氣得想吐血,但貪慾讓他不敢忘記,常惠是他的剋星,也是他的救星,他得罪不起對方!
收斂起滿眼凶光,他氣急敗壞地說:「我答應!但我要』寒天刀『!」
常惠冷然一笑,「只要火候到,你就會得到它。」說完,他轉過身大步離去。
「放開他!」狐鹿姑怒喝,並警告額圖:「賤奴,盯住他,別忘記你是我的奴隸,敢有二心,我定饒不了你!」
額圖沒說話,一溜煙地追趕常惠去了。
常惠知道他會跟來,他故意不在匈奴人面前表現出對額圖的關心,就是為了減少匈奴太子對他的傷害,而那孩子似乎也明白這點,不遠不近地跟在他身後,陪伴著心急如焚的他往回趕。
「芷芙!」一進氈房,常惠就焦慮地喊,可她不在氈房裡。
「一定在小氈房。」額圖提醒他,常惠腳跟一轉,就去了隔壁。
芷芙確實在那裡,正給羊兒除糞換草。
「芷芙,讓我看看你的傷!」常惠走到她面前,拿走她手裡的鏟子。
芷芙抬起頭,驚訝地問:「誰告訴你的?」
「是我。」額圖自行承認,取過常惠手裡的鏟子,繼續芷芙沒做完的活。
常惠將她拉到門口光線好的地方,仔細審視她臉上的傷。
除了左額有個血跡已凝固的腫塊外,她左邊的面頰,也有一片小擦傷。
「沒事,只是一點小傷。」芷芙撥開他的手,拉下頭髮擋住傷,想回去幹活。
常惠一把拉回她,生氣地說:「怎麼會沒事?你有藥嗎?」
「有,等收拾好這裡,我就會去敷藥。」她安撫對方。
「你應該先處理傷口——走,現在就去!」常惠拉著她就走。
芷芙知道拗不過他,便隨他回到大氈房,洗過手,取出藥粉用水調和後,她打算自行塗抹,可是因沒有銅鏡,她找不到正確位置。
「給我。」常惠走過來坐在她身邊,接手這件事。
他坐得很近,近到她可以感覺到他的呼吸,而他的呼吸,像他的手一樣溫暖。
他的動作很輕,不禁讓芷芙想起了父親,以前父親曾多次幫她療傷,父親的手雖也很溫暖,但不像他這麼輕柔,她真想抓下他的手摸摸,看它為何如此柔軟。
就在她胡思亂想時,常惠已開始發問:「他們為何抓你?」
「那兩人被我踢下湖後,才說太子以為抓住你的夫人,就能逼你就範。」芷芙輕蔑地冷笑。
「可他不知我是冒牌的,就算抓了我,對你也沒有什麼影響。」
聽到她的最後一句話,常惠皺起了眉。
「別說傻話。」擦藥的手頓一頓,他語氣生硬地說。
「什麼傻話?」芷芙吃驚地問,不知自己說了哪句會刺激對方的話。
「』沒影響『那句話!」常惠不悅地說,指上的力道隨之重了一點,聽到芷芙猛地倒吸一口氣,他連忙把手拿開,湊近細看,對自己發出無聲的咒罵。
芷芙在突兀的痛感過後,想起自己說過的話,不解的發問:「我並沒說錯,抓了我,的確對你沒什麼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