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哼哼。」尚倚雲嘲諷的笑笑,轉身從狼籍的茶几上,翻出香煙和打火機,點著火,徐緩的抽起煙。
「你知道的。你和他有一腿,是不!」尚倚雲媚眼斜睨著梵伶,滿是輕視,「你和你媽一樣,狐狸精一個!」
梵伶在她說中時,心中一驚。
沒有人知道她和新堂修有超越主僕的親密關係,但是這和她母親何關?她母親早就死了。
梵伶想,她是喝醉了,所以才會胡亂猜疑、胡亂發洩脾氣。
「你不過是個奴才而已。」尚倚雲瞧不起的哼了哼,表情一轉,笑得可燦爛,「就算是男人,也是用我用過的二手貨。」
梵伶依舊不語。
「小賤人,這就是你留在日本的目的,和我搶男人?」尚倚雲找了處還算乾淨的地板,一屁股坐下。
「別作夢了!」她吐出一口白煙,「怎麼說,我都是他老婆,你不過是個暖床的,我還以為你有多清高,不過如此嘛。」
「沒有人知道你的真面目,我尚倚雲可知道的很。」她粗魯的捻熄香煙,越說越激動,「你就是嫉妒我,嫉妒我有好的出身,嫉妒我嫁給這麼俊偉的男人!」
「我可憐你。」突如其來,梵伶淡淡的說。
「什麼?」
「我可憐你。」梵伶走近她身旁,眼神澄澈的看著她,「可憐你身為龍幫千金,必須學習各種你無法負荷的知識,可憐你嫁給一個不愛你的男人,可憐你為了顧全大局,只能用這麼狼狽的方式發洩。」
尚倚雲的臉色泛白,喉嚨緊縮。
梵伶伸手想扶起攤在地上的尚倚雲,卻被她推開。
「我不用你可憐,我不用你可憐!」尚倚雲突然大聲尖叫著,撞倒梵伶,衝出別墅。
梵伶心中一驚,深感不妙。
她趕忙站起,跑到敞開的大門口,喊住守衛,「攔住夫人,別讓她出去!」
來不及了。
尚倚雲已經駕駛她的紅色保時捷,衝出車庫鐵門,開出主屋。
第七章
尚倚雲酒後駕車,失速撞上路旁的安全島,並沒有傷得很嚴重,皮肉傷而已。
上了藥,包紮過後即可出院,但是清醒後的尚倚雲卻又不停大吵大鬧,不得已,梵伶吩咐醫生給她注射鎮定劑,讓尚倚雲在醫院度過一夜。
「龍幫那兒就勞煩東長老了,打過招呼,龍幫幫主會體諒的。」梵伶在醫院走道,壓低聲音對東長老說。
「這個不是問題。」東長老點點頭,「少主不在,凡事就要偏勞你了,梅總管。」
「您言重了。」梵伶淡淡的說:「發生這樣的事,我會盡快通知少主,我想大阪的談判應該也差不多了。」
梵伶對外說法是,新堂修到大阪去解決與另外一個幫派的地盤問題。
「山口組還好有你這個總管在。」西長老欣慰的拍拍梵伶的肩,「這件事你處理得很好,沒有驚動了媒體。」
平時就和警視廳打好關係,連刑責都免追究了,梵伶辦事的能力讓他們都感佩服。
「是啊,」南長老也開口了,「如果夫人也像梅總管這般明事理就好了,今天也就沒這件麻煩。」
梵伶只是笑了笑,沒多說。
四大長老以為她是龍幫派來的人,和他們守舊派是一夥的,既然是自己人,也就比較信任,比較友好。
事情也如他們所希望,結婚後,新堂修釋出大半的管理權給她,四大長老以為在她的管理下,許多事情就好講話了。
其實,梵伶用了巧妙的手腕,感覺好像他們得到許多的好處,事實上,他們一點便宜都沒佔到。
「長老們先回去吧,這裡有我就夠了。」
半天的折騰,也真是夠了。
送走了四大長老,梵伶想起自己剛才說的話,不禁覺得好笑。
通知新堂修?!
她連他人在哪裡都不知道。
「好好守著,別偷懶。」
吩咐過守門的兄弟,她進到病房內探視尚倚雲。
看著尚倚雲蒼白的臉,受傷的手臂、額角,她百感產集。
沒想到,最瞭解她的竟是她看不起的人。
尚倚雲說對了一點,她是嫉妒她的。
嫉妒她從小受盡眾人的寵愛,而自己卻只不過是她的附庸,自己的父親極盡一切的訓練她,卻不曾說過一句鼓勵的話。
不能軟弱,不能任性,她只能武裝自己,讓自己堅強。
「無論如何,你還是幸福的。」梵伶輕撫著尚倚雲的臉,柔聲說,「你的存在是絕對的,而我,不過是個影子。」
新堂修是傷透了她的心,否則一向注重形象的尚倚雲不會用這麼激烈的手段抗議。
知道新堂修對她不屑一顧,梵伶竟有種欣喜的感覺。
可是,看見這麼可憐的尚倚雲,她卻又想為她找回新堂修,至少謊言欺騙,一時也可以不要讓她這麼難過。
真是矛盾哪……
盛夏,本州的傍晚是悶熱的,有種骯髒感。
出了醫院的梵伶離開東京,刻意不開車,從新宿搭乘小田急線地鐵,再轉搭巴士,到達一片汪洋大海。
或許是非假日,黃昏的海水浴場沒什麼人,梵伶眺望斜陽,內心有種輕鬆感。
她很久沒放假了,不管是在龍幫,還是在山口組,那些瑣碎煩人的事務總像沉重的負擔,壓搾她的精神、體力。
尚倚雲的事讓她內心一片混亂,她想靜一靜。
深深的吸了口氣。
「原來,你喜歡海。」
她差點嗆到。
回過頭,看到似笑非笑的新堂修。
「你……」
太多的驚訝,不知從何問起。
「你離開醫院後,我就一直跟著你,只是你沒發覺。」新堂修淺淺揚起笑容,沒有惡意的。
梵伶不再看著他,她來這裡是要看海,看夕陽的。
那一片海天相連處,已被落日渲染成紅色漸層,映在瀾海波濤中,浪花更加淒楚。
「你有進去看她嗎?」她指的當然是受傷的尚倚雲。
「沒有。」他很乾脆的回答,彷彿事不關己的說:「昨夜,我把一切都說清楚了,她尋死覓活,與我無關。」
真是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