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他早餐沒吃就進公司,童昕為節省時間,替他做些三明治之類可以方便帶走的食物,然而對他而言,顯然還是不夠。
穆以律精神壓力很重,穆風的事情雖暫告一段落,但穆以昊不止留下無辜的稚兒,還有個深陷風暴的邦星金控讓穆以律面對!
她知道遠洋金控,事後陸續找其他報導來看。台灣兩大金控其實關係非淺,看來邦星若能與遠洋聯姻,在金融界勢必刮起一股旋風,坐穩龍頭寶座。
穆家有兩個男丁,穆以昊不久前身亡,僅剩出身建築界卻迫不得已被逮回台灣的穆以律,童昕可想而知他的不甘願。
不意外,像穆以律這樣嚴謹又傑出的男人,有自己的一番作為不是什麼難事。
他曾在荷蘭鹿特丹OMA——「大都會建築事務所」工作過。
如今這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建築事務所之一。
而OMA近期知名建築作品:漂浮在半空中的新加坡SonusTower、深圳證券交易所,以及剛贏得國際競圍首獎的台北藝術中心等等……足以證明OMA實力堅強。
他在那邊被磨練很久,直到回台灣之前,都還是OMA亞洲部相關召集人之一,負責亞洲方面的案子,並且擁有非常優秀的合作團隊。
可惜天不從人願,他沒辦法把自己的熱情在建築界繼續燃燒下去,而是得隻身面對家族必須重整的危機。
他沒有金融相關背景,和他出身商界的大哥大不相同,他從小違背父親的志向,種下與家族不和的主因。
她甚至看不出來他有多難熬,他把穆風的事處理得很妥善,從不把工作上的不順心發洩在他們身上。
他是個把公私分得很清楚的人,但讓童昕心疼的,是他天性本就如此,還是不想讓他們擔心,所以壓抑在心裡。直到他倒下,童昕才真正瞭解他並非是無堅不摧的鐵人。
看著新聞播報邦星的消息,童昕覺得很傷心,她只是個平凡的女人,沒有辦法給他任何的支援。
只有在這時,她才會痛恨起自己普通的人生,對他毫無半點幫助。
她走到廚房,把爐火關小煨粥,隨後接到樓下管理室打開的通知。
「找穆先生?」童昕不清楚他的交友情況。實際上,她來這裡快四個月,沒有人來找過他,足以見得他低調到極點,也孤僻到不行,「是穆家的專屬醫生?沒錯,請他趕緊上來。」
童昕關掉爐火,到玄關處等人,對方很快就出現。
「醫生嗎?太好了,請您快些,穆以律人在臥室裡,請跟我來。」
老醫生幾乎是被童昕拖進房裡,他沒有見過這麼急性子的女人。
直到對方仔細替穆以律診斷,童昕才有些放心,去廚房幫醫生倒杯水,回房看到他正替穆以律打針。
「少爺最近壓力是不是很大?他的身體很虛弱。」老醫生在穆家工作很多年了。
「他感冒好一陣子,但沒時間就醫。」他之前還在公司睡過,連回來休息的時間都沒有。
「是穆先生請我來的,他希望少爺可以立刻進公司主持會議。」不過看樣子,是沒辦法了。
童昕聞言,有點激動的說:「會不會太過分了點?這是他唯一的兒子,他再怎麼不喜歡,也不可以這樣對穆以律吧?」
「這是穆先生的吩咐。」老醫生把東西收拾一下,開處方簽給童昕。
「告訴穆先生,請公司把會議延後,今天穆以律沒辦法出席。」太好笑了吧,公司會因此倒閉嗎?就算再怎麼糟,穆以律也只是一個人。
老醫生看了她一眼,這女人像個小火球似的,「我只負責把話帶到。」
童昕像個茶壺叉起腰來,「醫生,你很沒職業道德,怎麼可以不顧病人的安然?請你跟穆先生說,會議擇日再開!他目前的狀況,沒辦法做出對公司最正確的決議,請他老人家勿如此冥頑不靈。」
他把處方簽遞給她,又道:「我會把小姐的話帶給穆先生。」
童昕跟著醫生走到房外,「穆以律沒事吧?」
「少爺沒事,只是需要多休息,我已經打了針,燒很快會退下來,如果有什麼問題,請小姐再打給我。」他遞上名片。
「醫生,剛剛我是稍微激動一點,關於穆先生……」她像個瘋女人,一古腦兒把話說得很難聽,「請他體諒穆以律身體微恙。」
「別擔心,小姐的意思我會轉告穆先生。」他頓了一下,「請問你和少爺是?」
「喔,我是他雇來的家事人員,偶爾充當一下家教老師。」她的工作很多元化。
老醫生點點頭,「看樣子,少爺找到好幫手了。請問小姐貴姓?」
「童。」
「很高興認識小姐,我先走了,如果少爺醒來,請你給我一通電話。」
童昕把醫生送到樓下去,再去藥局拿藥。她並不清楚醫生為何要特別問起她,她只當成普通的談話。
就像是人與人最基本的交往,有些話也不過是閒話家常。
童昕是一直這樣認為的……
***
夜深,月光微弱地透進房內。
童昕替穆以律量完體溫,把藥和水杯拿出去,然後再倒溫水進房來。
穆風睡了,那孩子擔心穆以律的身體狀況,進來看了幾次。
小傢伙很乖,功課寫完整理好書包便上床睡覺。臨睡前,進房跟她道晚安。
有時候童昕會在穆風身上看到穆以律的影子,他們相處雖不到自然融洽的地步,但是小傢伙和他某些細節的地方很像。
比如說,穆以律不喜歡混亂,所有東西使用完後一定要歸位。這點穆風就做得很好,從不亂丟書包和衣服、作業。
屋子並不會因為穆風的到來而變得凌亂,反而一如往常。穆以律是個很有個性的傢伙,他從不在意孩子會不會有適應不良的狀況。
童昕曾經問過他,為什麼不擔心這類問題,他居然說:「那小鬼一定會像個男子漢去面對,不必我們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