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奢望在你身邊很久,可我也不希望自己被人用過就丟!」
「你什麼意思?」她是在輕賤自己,還是後悔交給了他?「你永遠不能說出這樣的話!」
「我不清楚你怎麼想的,但是我很努力不要喜歡你太多。」她後退,拉開彼此的距離,「我當然曉得這有點荒謬,可事實就是如此。」
她一有空就往這裡鑽,努力工作之餘,還會想起他和穆風,有時候她很累,卻還是一早爬起來天天來這裡做早餐!
「我有要求過你給我什麼嗎?我只希望你照顧自己的身體,關心穆風。」但是她錯了,她做這些顯然不夠,「你可以不必想到我,但是卻不能這樣傷我!」
「童昕!」她眼淚不斷流下,他第一次看她悲傷的表情,「我沒那個意思,你誤會了。」他軟下聲,聽到她的表白,他的確很高興,卻後悔令她難受。
她搖搖頭,背著他把眼淚抹掉,她竟然哭出來,實在很難看。
「我想我該走了。」
她彎下身拿起包包要走,卻被穆以律抱住。
「留下來。」至少她現在還是在這裡,他或許是多想了。
「你不需要。」他的擁抱,她很難抗拒,但不表示做不到。
她掙扎著,穆以律反而擁得更緊。
「對不起,傷害你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希望……你不要離開我。」
大哥走了,他一個人要面對很多難關,孩子也不會照顧,他很害怕失去她。光是想到這樣,都會讓他感到無以名狀的恐懼。
「如果被他知道你的存在,我一定會失去你。」他萬萬沒想到父親會打電話來,「徐醫生見過你,他就曉得應該要怎麼對付我了。」如今,她變成他的弱點。
穆以律一直很努力,在盡可能做到的地方,徹底滿足父親的期待,在擁有她之後,他拉倒說服自己不要違背父親的意思。
可是,在他做了那麼多事以後,他還是怕總有一天會失去她。
「要是我做得很好,或許他不會管我其他的事。」他已經徹底放棄想要的一切,唯有她的事,他沒辦法妥協,「我就能夠和你在一起。」
「你……很怕你父親嗎?」童昕終於明白他的焦躁與不安。
「我不怕他,但是我怕他對你做出不好的事,只要他願意,他可以不顧一切把你從我身邊奪走。」
她一點都不瞭解他的父親,所以才會抱持著疑問。
「他不是一個好父親,卻是個成功的商人。但是要如此成功,必定要做出許多人都做不到的事。他可以犧牲一切,包括家人。」
童昕聽著他從來都不曾吐露過的心事。
「大哥放棄自己的心願,走向父親安排的路,為的也是成全我這個不成材的弟弟。他告訴我,將來我若做出點成績就不枉費他的選擇。」穆以律很無奈,他並不是個完美的人,「我受不了這個家,早早逃到國外去。只要離開這個家,就能讓我喘口氣。」
父親非常厭惡他選擇建築,與家族背道而馳。若不是大哥身故,穆以律相信自己永遠都不會回到穆家。
「母親生下我,在我三歲時過世,大哥和我差五歲,他對母親還有印象,但是我不記得。說穿了,這個家對我而言,形同沒有。」
在兄弟倆成長的路上,那男人扮演著嚴師,忘記了慈父的角色,對於孩子們,毫不在乎他們的喜好,更不關心他們的需要。
童昕終於明白,原來他和孩子有距離,只是不願意從他們身上看見年幼的自己。
「我承認我會忌妒穆風,因為他比我幸運很多。他可以享受父母的溫暖,還有你的照顧。而我除了大哥之外,沒有其他人會在乎。」
所以,當她照顧穆風時,他認為母親的形象大概也是如此。
他做了穆以昊很久的影子,在任何重要的場合,幾乎沒人發現他到底在不在。
久了,他也徹底讓自己成為穆家的影子,然後就此遠離。
他的表情很淡然,眼神卻很落寞,童昕擁抱著他,「你不是一個人。」
「對,在我放棄所有,絕望的回到台灣時,至少我遇到你。」所以,他沒辦法再失去她,「失去你,我在這裡就沒有意義。」
其實,他應該是個很渴望家庭溫暖的人,但是卻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心願藏起來,怕別人看見他的脆弱。
因此,用冷漠的外表加以武裝,久而久之,也忘了讓自己好過。
她沒有在這個家看見任何照片,因為他都是孤零零的一個人,沒有太多的回憶。
其實他很寂寞,儘管他從來都不說,但童昕卻能夠在他的擁抱中感受到,他比誰都希望能夠得到一個溫暖,慰借孤獨的自己。
「只要你需要我,我都會在。」童昕不敢多問,報導上與遠洋金控聯姻的消息,究竟是不是他父親的意思?
她明白商界多數的政策聯姻,都是為了鞏固自身的勢力,穆以律也難以倖免面對這樣的難題。
但是,他們之間能有未來嗎?她不是很確定,心底戰戰兢兢。
***
「他的表情很蠢,叫他以後不要這個樣子,男孩子這模樣很不像話。」
穆以律見到穆風站在校門口,一臉很呆的看著車內的他們。
他養病沒進公司,所以和童昕來接小鬼放學回家。
童昕拍拍他的手,下車迎接穆風。
小傢伙眼睛頓時都亮了起來,開心的跑向她,一把抱住她。
男孩子可以這樣撒嬌嗎?多不像話!穆以律瞇起眼睛,看著他們親密的舉動,然後很不爽的按下車窗。
「快點上來,這裡不能停車!」
穆風上了車,坐在後座的中間問他,「叔叔,你身體好多了嗎?」
「可以送你上學、接你回家,你說我好還是不好?」他轉過頭看了小鬼一眼。
「叔叔不要再生病了喔,生病實在很不舒服。」叔叔的臉好臭,看來應該是感冒讓他心情不好的緣故,「謝謝你今天來接我。」
他笑得很開心,穆以律不曉得他是不是在他們身上看見自己父母的余影。就算再怎麼老成,他終究是個孩子,不可避免有投射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