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狗腿還是兔腿,統統都是好腿,小腿們,該去吃飯了!」岳妃打趣地說。
易瑄立刻衝去門邊穿鞋子,易勤慢條斯理走過去。
「會不會覺得很無聊?」易莫勒問她。
「不會啊,雖然我看不懂,但小勤會跟我解釋,而且你打拳打得虎虎生風,我看得目不轉睛。」她真的什麼都不懂,可她看得出來易莫勒樂在其中。
「下午你有事就先走沒關係。」
「我沒事,再說,我答應要陪他們一整天,不要讓我變成愛說謊的小木偶。對了,你怎會學八極拳?」
「剛來台北時,我什麼都不會,什麼都不懂,曾經混過黑道,一次械鬥,我被抓去警察局,我爸媽不肯來保釋我,剛好江老爹在警局泡茶聊天,他要走的時候就順便把我保釋出去,後來我就住在他那裡跟他學習八極拳。」
回想當時,他叛逆、衝動,脾氣又拗,經常一語不合就跟對方幹架,警局變成他常去的地方,直到遇上江老爹,才改變他的際遇。江老爹從不嘮叨,說話只說重點也只說一遍,父母眼中的他毫無可取之處,江老爹眼中的他卻是個可造之材。
江老爹沒多餘的錢,卻樂於幫助需要幫助的人,且從不索取回報,跟在江老爹的身邊久了,他耳濡目染也逐漸化消戾氣,不再愛與人逞兇鬥狠,性格也從張揚轉趨內斂,以江老爹為目標,他想成為江老爹那樣正直豁達的人。
「這一學也十年了,時間過得真快。」
易莫勒字裡行間全是對江老爹的敬愛,看得出江老爹在他心中確實是個無可取代的人,剛剛幾句交談,她也能感受到江老爹豁達的胸襟以及誠懇海派的個性。
「老爹找你代兩天的課是嗎?」
「嗯。」他知道應該是兒子說的。
「你接受吧,老爹年紀也大了,他很看重你,你就接下這兩天的課,至於小勤和瑄瑄,我非常樂意照顧他們。」
「你自己白天工作就很累了,而且你為我做的已經夠多,別再勉強。」
「你又忘記我說的話了,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會樂在其中,不會感到疲憊,相反的,如果過於壓抑說不定還會傷身傷心,你忍心看我生病嗎?」
「拒絕你好像變成我的錯?」
「當然囉!」千錯萬錯都不是她的錯。
「謝謝你。」
「爸爸,小妃阿姨快點走了,我餓餓。」
岳妃星期天早上有事,於是跟他們相約下午三點到淺水灣玩水。
早上的事情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上次父母來台北一趟又幫她安排一場相親而已,就像生理週期一樣,一個月總會有一次。
最初用力反抗,到了後來自知毫無招架之力,只得默默犧牲自己。
無趣的對象,有無趣的對話;有趣的對象,偏偏又有無法忽略的缺點。
認識過幾個不錯的男人,都是父親認可的條件,不是三高,也要是二高,總之,按照父親的說法是門當戶對不會讓她受委屈,是說她曾幾何時讓自己受委屈了?
她向來是想要什麼就會去主動爭取的人,即使退讓也是讓得開開心心,絕不會委屈,她會來參加相親,其實也只是孝順罷了。
今天這位楊先生也不例外,薪水高、學歷高、身高也很高,真不知道父親到底是怎麼幫她挑丈夫——她的相親對象,永遠是戴著眼鏡的斯文形象。
她記得跟父親暗示過,她對肌肉比較有興趣,瘦巴巴的男人不僅抱起來一點也沒有肉慾的感覺,易莫勒雖然也瘦,但至少有結實的肌肉。
上一位陳先生,條件不錯,只是有大男人主義,吃完一頓飯也聽他念了足足五十多分鐘,耳朵差不多快要掛急診。
上上一位湯先生,長得不錯也老實,唯一的缺點是對自己很沒自信,走路無法抬頭挺胸,本來就不高的個子一駝背居然比她還矮。
上上上一位許先生,幾乎找不到一絲缺點,偏偏在相親地點遇上前女友,前女友在廁所裡說了許先生不少壞話,她聽完後,意志不堅地放棄,結果三個月後聽說他們復合,結婚的理由還是因為女方肚子大了。
為什麼她會記得那麼清楚?因為若不記清楚,父親會說她是故意破壞相親,所以和她相親的對象會全部記錄在記事本裡,以備父親隨時隨地翻舊賬。
這次的楊先生真的很不錯,為人客氣體貼,單就這一頓午餐來看,實在是上上之選,無奈她已心有所屬。
唉,怎麼老是她在拒絕別人,就不能來個人拒絕讓她免於良心譴責嗎?
出門的時候,她沒有對易莫勒隱瞞,實說是來相親,他神情未變還真讓她有些小小傷心,不過沒變也好,免得她不好跟父親交代。
「岳小姐,你對藝術感興趣嗎?」楊先生客氣地問。
「我是完全的門外漢,不太懂。」對方是教授,說話可真客氣,不過客氣到一個地步還真有些虛偽。
他們應該算相談甚歡,聊得還可以,不過她仍在想著那一家三口,想著待會兒去淺水灣一定要幫他們多拍點照片。
「其實藝術很主觀,門外漢也能看出趣味,我自己也不是很懂,只是喜歡欣賞喜歡的作品,最近北美館有展覽,不曉得岳小姐待會兒有時間嗎?」
楊先生愈是客氣,她愈是難拒絕,不過仍得拒絕,雖然楊先生是不錯的對象,沒感覺就是沒感覺。
「啊……」
忽聞一聲驚呼,一杯熱騰騰的咖啡就這麼灑在楊先生的西裝褲上,他火冒三丈地站起來,罵道:「你在做什麼?怎麼這麼不小心?萬一我被燙傷了怎麼辦?」
女服務生嚇得趕忙賠不是,岳妃也嚇了一跳,很意外斯文的楊先生其實是披著羊皮的暴龍——外表果然會騙人。
如果換做是易莫勒,即使身上穿著價值不菲的西裝,肯定也是一笑置之。
上次在公司,她經過大廳,看見他被一名冒失的工人推著車子給撞到,重物落在他身上,他不但沒動怒,還幫對方將物品堆疊好,免得下一個人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