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除去那些墨汁,他仍忍不住讚歎。
這張臉貌如天仙,雪白的皮膚即使被墨汁污染依舊透亮無瑕,一雙水靈的眼眸像會看穿人心,如此清澈無邪,嫣紅的雙唇粉嫩,微微上揚的角度讓他心悸。
她美得出塵脫俗,像是一朵水蓮,靜靜地綻放自己的優雅。
她是仙子……嗯,瞥見她隨手在衣上抹了抹,製造出黑亮的污漬,他立刻打消腦中的想法。
他錯了,這位桃面畫師肯定畫工極好,而且十分專業!若不是專注在畫畫上,有哪位姑娘會容許自己變成這副邋遢樣?
「就算是仙子,也絕對不是不食人間煙火那種。」他喃喃自語,嘴角半抽。
「這位公子,你到底是誰?新來的下人?」唐釉雪偏頭,打斷他的思考,「不對啊,清姨不僱用男僕的。」
「為什麼?」他好奇地問。
「勾魂。」她甜甜一笑,「清姨說我會勾他們的魂,所以不僱用。」她說得好認真。
此話若出自其它姑娘口中,秦波深肯定會不客氣地大笑出聲,但眼前的女子……他歎氣,不得不認同那位清姨說的話。
倘若她穿戴整齊,以乾淨的模樣見人,男人們絕對會為她神魂顛倒,哪會認真做事?
「勾魂是什麼?會死人嗎?」她眨眼,問出好久之前就想問的問題。
他微笑,看出她眼底的認真,明白她是真的不懂。
「意思是你太漂亮,男人都會愛上你,為了你什麼都不顧,像失魂一樣。」
她點頭,恍然大悟,忽然又搖頭,「騙人!如果我會勾魂,你怎麼一點事都沒有?」
秦波深的笑容僵住,別開眼眸。他確實對她驚艷,但僅是欣賞罷了。
他的心早被那女人勾走,再也不會為其它人動心。
「現在不是該討論這件事的時候。」他提醒她,「一個男子半夜闖進廂房,你不覺得害怕?」
「害怕啊,所以我不是一直問你是誰嗎?知道你是誰才曉得該怎麼反應啊!」她聳肩,一點也沒有畏懼的模樣。
她沒有偏離問題,是他一直扯開話題耶!
秦波深挑眉,雖然覺得她的想法怪異,又不得不認同。呵,真有趣!
唐釉雪是怪人……不過他最擅長和怪人相處了!
「我叫秦波深,來此的目的是為了求畫。」
「啊,也對,來找我的人十之八九都是為了求畫。」她不意外,「沒聽說嗎?我生病了,不賣畫。」
「就是聽說了才會過來。」他的眼底出現戲謔,「我以為生病的人應該臥病在床,而不是像這樣活蹦亂跳。」
她的氣色良好,精力充沛,一點也不像孱弱的患者。
「嗯,是我失敗。」她吐舌,沒有辯解,「我就是不想畫畫才編出生病的謊話,秦公子恐怕是白走一趟了。」
她的個性率直,拒絕人也直截了當。
「你先別急著拒絕。」他雙手環胸,「只要你幫我畫畫,多少銀子都不是問題,儘管開口。」
「秦公子,之前我已經賺夠多了,就算我休息一年半載,畫館還是可以撐下去,生活也沒有任何問題,銀子對我來說毫無吸引力。」
秦波深望入她清徹的眼眸,有些訝異。原以為她單純天真,沒想到還頗精明,不是隨便就可以蒙騙過去的人。
「只要你幫我畫畫,任何代價我都願意付出。」
她怔住,對上他的眼眸,忽然心跳加速。他的眼神好認真,沒有造作、虛假,充滿真心。
他是真心想要請她畫畫……糟糕,她對這種真心最沒轍了。
她不想讓他失望,也不能打破原則,該怎麼辦呢?唐釉雪往下一瞥,看著手中的書籍,一個想法驟然形成。
「沒錯,這樣就行啦!」她興奮地說:「秦公子,我想到幫你畫畫的好法子了。」
「是什麼?」
「就是這個。」她猛然把手中的書擺在他面前,笑得好燦爛。
秦波深瞧見書名,俊顏丕變,眼底出現驚慌,「秘女書不是、不是……咳咳,淫書嗎?」他尷尬的擠出這句話。
「是啊,上次逛街時撿到這本書,看了才發現裡面是春宮圖,也就是大家說的淫書。」她臉不紅氣不喘的解釋書的來源。
「所以你剛才蹲在這裡就是看這本書?」
「嗯!」
秦波深受到驚嚇,不敢置信,「你看得挺不亦樂乎的……」
他想起那詭異的笑聲,瞪著她純真的神情,猛搖頭。
「我確實樂在其中。」唐釉雪默默地點頭,瞧見他古怪的神情,摸不著頭腦,一派天真地問:「你好像受到不小的驚嚇,我說了什麼奇怪的話嗎?」
她的模樣單純,說的話也很真摯,彷彿是真的不明白他的意思。
但,秘女書又是怎麼回事?
秦波深第一次看不透一個人的本性,這可是讓他驚訝萬分。
「姑娘家是不會說這種話的,而且,即便看過這種書,在男人面前也會有所忌諱,感到害羞而不會說。」他挑眉,指著秘女書,越想越覺得有趣,「沒有姑娘會像你一樣,大剌剌地把這種書掛在嘴邊。」
「是嗎?」她呆愣地開口,聳聳肩,一臉不可思議,「這麼有趣的書為什麼不能說?」
「你很驚愕?」
她點頭。
「我才對你感到驚訝。」他笑出聲,看她的表情,瞭解她是真的感到惋惜,「把這種書掛在嘴邊說,小心會嫁不出去。」
「原來姑娘們不敢說,是怕嫁不出去啊!」她恍然大悟,又說:「那就沒關係啦,反正我又不想嫁人。」
「你不想嫁人?」
她垂下眼瞼,掩飾眼底的失落,「我是畫師耶,有哪位公子會想娶一名畫師當妻子?與其當人家的小妾,不如自己生活還比較自在。」
秦波深沒有說話,盯著她裝出無所謂的樣子,不由得心生憐惜。
她的長相姣美,身邊少不了男人們的追求,可他也清楚,那些男人只是看上她的外貌,多半抱著玩玩的心態,若提到娶回家當妻子,恐怕立刻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