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著下唇,賀瀠瀠一手撫著狂跳的胸口,「你知道我有什麼的,商家最重要的是商譽。」
「我還沒有無能到需要一個女人來替我收爛攤子!」他氣得咬牙切齒。
「我不只是一個女人,還是你的妻子,更是你的家人。」她定定的看著他,眸中沒有一絲畏怯。
此刻,議事廳的門是大開的,裡面有押人、也有被人押的繆家手下,算了算至少也有二十名,而且都是鐵錚錚的男子漢。眾人這會兒皆是一臉的難以置信,沒想到如此纖細美麗的少主夫人,竟敢獨自面對丈夫的熊熊怒火,那小小的身子哪來那麼大的勇氣?
她的反駁令繆霆威黑眸裡燃起的怒火更盛,「繆家的事還輪不到一個女人來干涉。」
「可是——」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如果每一次運鏢出事,娘子都能變出同樣的東西取代,那麼,為夫就讓你干涉!」
他冷峻的臉看來十分危險,聰明如她,知道應該到此為止,但是,她就是無法不管,「凡事該盡人事,之後才聽天命,何況家人有難,互相幫忙更是應該。」
簡短的幾句話就想咬死他!繆霆威黑眸半瞇,她膽子夠大,竟然當著眾人的面出言挑釁。
「你就一定要那麼多事?」
「如果可以因此為夫君分憂解愁,答案就是肯定。」
他冷哼一聲,「我以為婦德主內。」
「我更以為大漢男兒會少了點中原男子的拘謹,多些灑脫豪氣,不在乎這種份際。」
這女人,竟敢他說一句,她應一句!但每一句,他都不得不承認她答得好,也很令人讚賞,他的心更因而起了奇異而陌生的騷動。
如果他是獵人,肯定會鎖定眼前這頭美麗的獵物,但一股從心裡冒出的警覺也在瞬間敲醒了他,如果他想讓心從此被禁錮,如果他想讓她成為那些十惡不赦的人的尋仇目標,大可對她動心……
思及此,他有些動搖的臉色再度一沉,「這事我會處理。」
見他轉身就走,賀瀠漾的臉上閃過一道受傷神情。
而繆霆威一走,議事廳裡面被押的、押人的也陸續走出來,看著賀瀠瀠的目光有敬仰、有佩服,但她太沮喪了,並沒有發現。
***
之後,繆霆威為了處理杜賈的事,幾乎都在書房與議事廳忙著,這段期間在此進進出出的人也有上百名,聽說都是來自各分堂的探子。
繆寒中夫婦在得知被劫鏢一事後,幾度想關切,但繆霆威不願他們插手,賀瀠瀠更是被列為拒見人物,不得越雷池一步。
為此,她生氣也難過,明明她有能力解決這件棘手的事,他卻抗拒!
而公婆側面得知她跟繆霆威有短暫的唇槍舌劍,還特地前來關心,詢問事情的來龍去脈,她原本想讓公婆得知她擁有另一隻玉鐲之事,但一想到繆霆威可能的反應,只能莫可奈何的作罷,佯稱沒事。
她想過了,嫁入這個家,除了佔住少主夫人的位置,她能為他做什麼?
要持家務、為夫分憂解勞、生兒育女、相夫教子……她好像沒有一件能做得到。
輕歎一聲,她失落的仰頭看著一輪明月,覺得自己好沒用。
「小姐,還不回房睡嗎?」小唯跟小月走到涼亭,看著近日鬱鬱寡歡的主子。
她搖頭,「你們先去休息,我想多待一會兒。」
小唯連忙將手上的披風為她披上,「別著涼了。」
她微微一笑,「謝謝。」
小唯噘嘴,「主子還是那麼客氣。這裡的人都覺得你太好了,沒架子,待人又好,只有少主不知在想什麼,老丟著如花似玉的娘子在閨房——」
「你懂什麼?劫鏢的事鬧那麼大,少主若老待在房間像話嗎?」小月比較成熟,說了公道話。
但看在賀瀠瀠眼裡,還是覺得她們單純可愛,「別鬥嘴了,去睡吧。」
主人再次開口,兩人也只好先行退下了。
第5章(2)
由於繆家堡依山而建,樓閣層層而下,所以站在這涼亭往下看,便能瞧見議事廳裡仍燈火通明。
今兒個又是通宵嗎?她靜靜的望著燈火久久。
不知過了多久,夜更深,風更涼,賀瀠瀠知道不進屋是不成了,不然染上風寒又要累著小唯她們。
於是她起身轉往屋內走去,不知是不是坐了太久,眼前突然一花,一陣暈眩襲來,眼見就要往前面石階倒不時,一個身影迅速飛掠而來,下一刻,她已經被凌空抱起。
「這麼晚了為什麼還在外面?那兩個丫頭又在做什麼?怎麼獨留你在外面吹夜風?」
又來了!這個男人話裡明明藏著溫柔與呵護,但那張俊臉偏偏冷冰冰,口氣也是嚴峻的,她深吸口氣,嚥下歎息,「睡不著,丫頭們是我叫她們回去休息的。」
「主子沒休息,丫頭休息什麼!」繆霆威還是很不悅。
「夫君不也連伺候的小廝都撤了,這幾年凡事都自個兒來?」
「那是我嫌他們礙手礙腳、拖拖拉拉。」
騙子!就這段日子的觀察,這男人其實是很照顧下屬們的。
「放我下來吧。」也罷,他既然想與她分得那麼清楚,她也不想厚臉皮貼著人家。
他抿緊了唇,放她下來。賀瀠瀠立即欠身向他一福,「夜深了,夫君早點睡。」說完轉身就走。
「我要向你借那樣東西。」
聽到他突然開口,賀瀠瀠腳步一停,飛快回身,臉上難掩激動的說:「我可以送你,我願意的!」
他臉色緊繃,「我不願意,所以有借有還,還會奉送利息。」
什麼利息?她完全被他搞糊塗了,但能確定的是這一晚,他拿走了夜光彩雲鐲。
***
翌日,暫住在城中客棧的杜賈被請進繆家堡。
「繆少主,三個月未到,你就請老夫過來取物,是在開玩笑吧?那隻玉鐲又不是隨處可買的珍寶。」
偌大的廳堂裡,同樣只有繆霆威、杜賈跟八名侍從,杜賈看著那只放在桌上的絨盒,與他遺失的盒子並不同,「少主不會是隨便找一個來應付老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