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應該告訴你,金先生在「瀧之屋」的大門外。」這才是重點,某個把老婆氣得離家出走的老男人「命令」他一定要確實轉達。
「什麼?他還沒走?」她驚嚇地趴在窗口向外眺望,果真見到一抹黑色身影兀自立在雨中。
物部川咳了兩聲,非自願的當起鵲橋。「風雨會越來越大連待在屋裡都不一定安全,何況是屋外的人。」
一說完「落落長」的話,他像是鬆了口氣,動作之快有如忍者,「咻」的便消失不見蹤影。
沒發現管家先生早已離開,風亦非踮起腳尖不住地往外看心裡著急的想叫淋雨的傻瓜快走。因為他站再久,她還是不會見他的。
心死了,就活不過來。
偏偏,看到越來越大的風雨打在他身上,她的思緒就怎麼都無法平靜,坐立難安,而漸漸暗下的天色也讓她幾乎看不清楚屋外的男人,使她益發焦慮。
驟地,一個飛起的垃城桶差點往金璨陽腦門砸下,他因而輕晃了下。
看到這情景的風亦菲再也待不住了,她發慌的胸口一抽抽地緊縮著,要她眼睜睜地看著前夫受風吹雨淋,她受不了。
她身子一低,趁著櫻子奶奶沒注意時,偷偷拿了把傘走出去。
她想,就讓他遮遮雨吧,總好過一身濕。
「你終於肯出來見我了。」金璨陽顫著唇,臉色卻異常紅潤。
「你傻子嗎?這麼大的雨還不走?回去吧,不要浪費時間了。」她不想再做因渴望他的愛而委曲求全的小女人了。
「家裡沒有你……」好寂寞。
風亦菲鼻頭微酸。「你會習慣的,我們的緣分不夠深。」
總有一天,會有另一個女人取代她的位置,陪伴他左右。「不,不是不深,而是我一直沒告訴你……告訴你……一」我愛你。
金璨陽還來不及說出他心底那句話,就因一陣暈眩,頭重腳輕無法站穩,他腳步一晃,全身的重量就猛地壓向她。
「你怎麼了?要不要緊?」風亦菲扶著他的手觸及到燙人的溫度,她驚慌地一喊,「璨陽,你發燒了……」
他聽見了,卻反常地直笑。「原來是發燒了,難怪我的身體一下冷,一下熱,我還以為是……中邪了……」風亦非眼眶紅了,「你再等一會,我扶你進屋。」她無法放下他,再也顧不得櫻子奶奶的囑咐,趁著外頭雨聲最大時,她小心翼翼的偷偷將前夫攙扶到她所住的「梅屋」,並替他換下濕衣服,用被子蓋住他一絲不掛的裸身。
單身女子的租屋處沒有男人的衣服,但是說也奇怪,當她去端了盆熱水回來要為他擦拭身體時,就看到一件日本浴衣擺在床邊尺寸明顯是男性的。原來「瀧之屋」的耗子特別多,尤其是只體型超大,名叫物部川的大老鼠,特愛幫忙。「亦非,你在哪裡……。」燒過頭的金璨陽有神志不清,他伸長手臂,想抓住心愛的女人。
—只細白小手迅速握緊揮動的大手,輕聲細語的安撫,「我在這裡,你別擔心,我會照顧你。」事實證明,女人終究逃不過愛情的魔咒,不管她先前如何信誓,一遇到她命中注定要沉淪的那個男人,她就怎麼也逃不掉。
風亦菲本來就不是心硬如鐵的無情女,相反的,她太容易心軟,才會即使明知前夫心裡有別人,還是願意賭一把自己的運氣嫁給他。
雖然,最後她還是輸了,但至少她擁有過一個美夢,已沒有遺憾。「……我好冷,老婆,抱緊我……」他雙唇直打顫,手臂冰冷像快要結霜。
見狀,她只好忍住羞怯,一咬牙把上衣脫了,抱住他用自己的體熱溫暖他。
「很快就不冷了,你忍一忍。」
十多分鐘後,他漸漸回溫,她卻冷得發抖。
「不,不要離開我,我不能沒有你,菲,我的菲,不要離開,我愛……」他陷入囈語,呼吸變得濃重。
窗外,由於強烈颱風登陸,高聳樹術被強風吹得枝幹彎曲,「啪啪啪!」的拍打著屋頂,窗欞嘎嘎作響,像是快讓風雨培拆了,十分駭人。
而大雷雨也彷彿一直逼近,夾帶著大量閌電轟隆隆而來,莫不驚人。
屋內的小女人完全不敢闔眼,她既驚怕震耳欲聾的雷聲,又得照顧身子時冷時熱的男人,這個無眠的颱風夜,肯定是她難熬的一晚。
「老婆,我好熱……為什麼這麼熱?冷氣壞了嗎?」金璨陽又熱到醒過來,全身發燙著。
「對喔,跳電了……我用冷水幫你擦擦,一下就不熱了。」接著,她忙著擰乾泡了冷水的毛巾,沒聽見前夫低喃的「我愛你」。
「我不要離婚,我又胃痛了,合約跑了,沒有熱飯熱菜,我後悔了,亦菲,你回家好不好……」不要走,不要扔下我一個人……「
高燒導致的神智迷濛中,金璨陽看見死去多年的父母在海岸的另一端微笑,他們的身體不再支離破碎,膚色也呈現正常不再焦黑一片。
飛機失事那一年,他是剛上三年級的九歲男孩,但一場人為疏失的空難,奪走了他幸福的家庭,從此,他再也不相信幸福圓滿的童話。
然後,有個小女孩出現了,她陪他說話、陪他玩瘋狂的遊戲陪他忘記喪親的痛苦,所以……所以他以為,她是他的真愛……~
「‥……雪艷,對不起,我不能娶你……我要結婚了,新娘不是你……」他好抱歉,兩人這麼多年的感情要被他辜負了。
聽到他夢囈中的「雪艷」兩個字,手還泡在冷水中的風亦菲身子忽地一僵,她神色複雜地盯著陷入半昏迷狀態的前夫,心頭酸苦,感觸良多。
現在在他身邊的人足她,不是他前女友萬雪艷,為什麼他連生病中也要傷她,她真有那麼不值嗎?
她一度想撒手不理,任由他發高燒燒壞腦子,既然他的心無法屬於她,邢就誰也得不到吧。這樣一來,她也就不會心懷怨念,恨他太專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