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冰月看著尤氏兄弟歡欣談笑的樣子,心裡沒來由的竟竄出一股空虛寂寞之感,明明就是熱鬧的場面,她卻無法全心融入。
她知道這股寂寞是因雷厲海而起的,好久沒聽到他的消息了,所以尤富所敘述的每一字、每一句她都聽得好認真,怕遺漏了一丁點。
她想,她該是想他的吧……
而她的落寞,當然沒逃過尤富探索的眼。
「這麼晚了還不睡?」
「睡不著,尤貴喝了酒肯定很好睡,你呢?還喝不夠嗎?」白冰月吶吶地說。
「我有些話想單獨和你談,或者也可以說我想給你個別的時間讓你問你想知道的事,你一定也發現了,即使仍是我們三個人沒錯,但那感覺全變了,很難再回到過去的那種逍遙自在。」
白冰月早知道逃不過尤富這一關,也就不閃避了。
「還好你回來了,要不然我和尤貴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他一直在躲我,我在東,他就一定閃到西;我在花園裡散步,他就跑到屋頂上曬太陽,若不是我現在一點自保的能力都沒有的話,他一定每天出去獵人頭搶別人的生意。」
尤富聞言只是笑了笑,好似這是意料中的事。
「你呢?你變在哪裡?這些日子你除了跟尤貴玩貓捉老鼠的遊戲外,其他時間你都在做什麼?想什麼?」
白冰月想了下,很坦白的問:「他怎麼處置白銀霜?」
「這事是由天魁執行的,不知道他讓公主喝了什麼,公主就變得瘋瘋癲癲的,然後被打入冷宮,天魁這事辦得很俐落,讓白鄂國無話可說,從此黑岳國的後位再度空懸著。」
「那麼嬌貴的公主……」白冰月不是同情她,而是站在女人的立場替白銀霜感到悲哀。
第10章(2)
「聽到她淒慘的下場,小姐似乎沒有想像中的高興。」
「是啊,真奇怪,時間似乎真的可以沖淡很多仇恨。」
「包括對雷厲海的感覺?」尤富試探地問。
「你一直在套我的話!」
「你還是在逞強。」
「尤富!你把他的口氣學得有八成像了,好厲害!」白冰月佩服的鼓掌叫好。
這有什麼好得意的!
尤富歎了口氣,「你只剩下兩個月的時間可以讓你慢慢磨蹭,別做會讓自己後悔的決定。」
「你又知道什麼?別一副什麼都懂的樣子!」白冰月還是有脾氣的。
「其實我知道的和懂的都只有一半,另一半不懂的全在你這邊。我同意你以詐死的方式離開雷厲海,是因為我以為你真的不願意和他在一起,所以明知道對他很殘忍我還是願意幫你,但我現在卻很擔心幫錯了人。」
白冰月趕緊澄清,「你沒有幫錯人,在當時那樣的情況下,離開是最好的。」
「所以,你承認你也是愛他的?」
「我不知道……」白冰月露出一臉痛苦的表情。
「原來如此。」唉……
從頭到尾這兩個人根本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或者該說他們都對愛太陌生,才不得不用最笨拙的方式去探索,結果不是把對方嚇得半死,就是自己撞得頭破血流。
「你們最後的問題應該是白銀霜,既然她都完了,你為什麼不回去?」尤富不解地問。
「我……」白冰月眼神閃爍,一副很難啟齒的樣子。「我這樣子很醜。」
「冰、月、小、姐!」尤富很痛苦的大叫。
他還是只能歎氣,照一般人的說法,每歎一次氣就會減少一年壽命的話,他早該沒命了。
「你該擔心的不是美不美的問題,而是他,那個狠絕無情的雷厲海會怎麼懲罰你的欺騙。」
「你當我肚子大了腦子就縮小了嗎?我當然想過,就是想過才更不敢露面,然後就拖著拖著,跟你一樣拖了半年多。」她不滿地道。
「我們兩個的情況不一樣!」她的說法太侮辱人了。
「有什麼不一樣?反正是上了同一條船了,你可不要陣前倒戈。」誰知道半年的潛移默化,尤富會不會變心了。
「我真後悔上了賊船。」
睡到半夜被寒風冷醒是什麼滋味?
白冰月睜開眼,恍惚間還以為自己仍身在黑岳國的後宮內,陣陣的冷風從開啟的窗子吹進房內,她眨了幾下眼勉強醒了過來,才又確定自己還在子夜城。
「咦,窗子怎麼開了?」
她記得睡前一定會把門窗關上的,可是現在一看到那扇開著的窗她又不確定了。
白冰月慵懶的起身,原本打算把窗子關好後再躲回被窩繼續睡,誰知目光剛掃過窗外就被外面的情景嚇得僵住,當場忘了呼吸。
外面那棵高大的紅梅樹身上,不知何時被插上一把刀,那刀……
白冰月像是不敢面對現實似的,緩慢地回頭尋找牆上掛著黑龍寶刀的位置——
空的!
她喘著氣衝出房外,使勁想拔出那把刀,但現在的她根本運不出半點內力,結果冒了一身冷汗後,黑龍寶刀還是插在樹上。
「不行……這樣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斃,或許還有時間可以逃。
但真的要逃嗎?
如果真的是他的話,能逃到哪兒去?
逃得了一時,卻永遠逃不了他在夢中的追逐,她怎能再否認他已經深駐在她心中,逃不了也甩不掉了。
白冰月無意識的踅回房內,這一折騰下來也失了睡意,順手點亮燭火,房內竟多出了個叫她險些嚇破膽的人。
「你再不進來,我就要出去捉你了。」那人正懶懶的坐在床榻上,一手有意無意的撫弄著緞面被子。
「你怎麼……進來的?」像鬼一樣。
「你忘了關門,我就不請自來了。」雷厲海眄了她一眼,挖苦地道:「外面那麼冷,你去玩什麼?把自己搞成這樣滿身大汗的?」
「你明知故問!」
「過來。」他突然朝她伸出手。
白冰月不敢動,站在原地看著他那只巨大的手掌。
「為什麼這麼怕我?對一個死過一次的人來說,你的膽子算小的。」
「你何不直接說出來意,反正我的生死全操縱在你手上了,想怎樣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