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妙眸光一凜。「既然如此,當初老頭怎麼會願意將秘密刺在我身上,又將我推向火坑?」
「因為那個秘密之中又有個巨大的陷阱,他想借那個陷阱重挫正道武林實力,誰知反而引火焚身,性命不保。」
「他死了?」
「早就死了。」月曉殿退出中原第二年,老殿王便抑鬱在心,最後重病不治。
蘇清妙一時無言。
對那個人的印象已經模糊得近乎陌生了,連帶對他的死也沒什麼感覺,只是覺得很淒涼。老頭子和尹俊一樣,縱橫一生,也還是這樣空空地走,甚至沒一個人真心為他難過。
他想害死對頭,卻反倒走在死對頭之前,一定很不甘心吧。這兩人,若是黃泉略上碰見,不知是否還要繼續鬥下去。
「那你爹呢?」看著眼前的文初霜,她總是不由自主地想起當年那個還算待她友善的堂哥。
「他早已脫離月魔殿,如今……月魔殿由我做主。」
蘇清妙心中訝異。
老頭子兒女眾多,大都對殿主之位野心勃勃,如今卻由堂哥之女執掌人權,看來不是她那些兄弟姐妹太不爭氣,就是她這個侄女太有手段,看著那張絕美卻冷漠的容顏,她突然有些感慨——
又是個個性偏激的孩子,只是不知道這一次,還有沒有一個尹蔚藍來引導她……
「那如今你捉我回去,是要破解那個天大的秘密了?」至於秘密的內容,她一點也不感興趣。
「不,」若是如此,她犯不著跟尹蔚藍搶人,「我想你幫我救一個人。」
「誰?」如果可以,她是真的不想再和月魔殿扯上半點關係了。
文初霜看看她,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若是前些日,她斷然不會告訴她這些。可是,既然……既然她連尹俊都可以放過,應該也會幫她吧。
「是我爹。」
蘇清妙瞬間瞭然。
果然。
堂哥的身體撐了這些年,也是極限了吧。
她輕歎,「其實,你若一開始就直說,我也會跟你走的。」
「你肯,他卻未必放人。」
突然,蘇清妙卻笑了,「你不說又怎知他不肯?」
文初霜皺眉,「你……」
馬車依舊穩當地向前行駛,他們早已出了曉劍山莊的範圍,就算尹蔚藍現在追來,也是來不及了。
為何她會突然感到不安呢?
看向蘇清妙,她突然面色一變。
透著輕笑的聲音自上方傳來,「還是娘子瞭解為夫!我說侄女,你不吐露真言,又怎能怪姑丈我防你。」
突然,前方馬兒昂首長鳴。
一柄長劍穿過馬車頂篷穩穩地自文初霜與蘇清妙之間劃開,下一刻,蘇清妙已經被一道矯捷的身影掠出馬車五步遠。
文初霜眸光微冷,諷剌地道:「車伕?」
那車伕頗為瀟灑地將斗笠一扔,露出英挺的五官,笑容卻帶些痞氣,「偶爾,我也可以只是個車伕而已,當然,只要我娘子不介意當個車伕婆的話。」
蘇清妙瞪他一眼,
事實上,他根本巴不得做個車伕,只要不用打理這麼大個山莊。
「我早該想到你們不會這麼容易中計的。」怪不得她一路偷運蘇清妙下山,根本沒有遇到任何障礙,原來車伕早已被他偷偷掉包。
「不,」尹蔚藍對她的臨危不亂頗為讚賞,「我確實防你防得緊,不過你這個『姑姑』卻是疼你疼得緊,堅持要為你解毒不說,還不放心地跑去看你。而身為侄女的你,這樣不打招呼就劫人,似乎不太妥當吧。」
「哼!」文初霜撇嘴,「我的目的原本就是蘇清妙,文湘芸如何與我無關,也就別談什麼姑侄之情了吧。」
連姚鳳嬌的存在也在意料之外,若她知道老殿主在尹俊身邊埋下暗棋,她也不必以身犯險故意服下寒毒,倒在曉劍山莊的山腳下。
「噢?」尹蔚藍頗為玩味,「那你又怎知我會利用你來引姚鳳嬌出手?」
他看起來就這麼陰險嗎?
「不,」文初霜搖頭,「我不知道,我只是想混進曉劍山莊而已、其他的完全都是順水推舟。」
「娘子,你這個侄女倒真是好大的膽識,讓我不得不讚賞了。」尹蔚藍看了蘇清妙一眼,後者竟然笑了笑,頗有些驕傲的意味。
「我以蘇清妙之名行走江湖數年,卻與我家相公鮮少共同露面,你如何知道我們的關係?」
文初霜面色微古怪,想了想,終究自懷中掏出一封信。
「我偶然劫的。」
一見那信封,尹蔚藍與蘇清妙同時臉色一變,只不過前者是心虛,後者是羞惱。
「大哥!」
「……在。」
蘇清妙難得的雙目噴火,面如紅霞,「我都告訴過你,別再寫那種信了!」
「我也是寫來逗你玩的……」尹蔚藍乾笑,「而且,在你說過之後,我真的沒有再寫了呢,這應該是之前的最後一封吧。清妙,你一共收到幾封?」
「兩封。」
「我總共寫了三封,分批寄給你的。」他神色不乏驕傲。
說起來也不過是夫妻生活中的小插曲。
那是在他們三年前分別的前一天,清妙不知受什麼刺激,突然向他抱怨,最早求愛的是她,求親的還是她,她從來沒有感受被追求的感覺……
接著,他便回曉劍山莊繼承家業,某天閒來無事,便應妻子之心願寫了封又長又火辣的情書寄給她。接連兩天,看得收信的人面紅如火燒,連忙回信求他收筆,從那之後,再不貪戀那可怕的「被追求的感覺」。
誰知這樣一件玩笑之事,竟給了他人可趁之機。
「都怪你!」蘇清妙面色窘迫。
「這有什麼,我寫的都不怕被人看了……哎哎,別掐別掐!我認錯了,還不行嗎?」
文初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真是前幾日那個冷言冷語、面若寒冰的尹大莊主嗎?跟傳聞根本完全不同。
「侄女,你太沒道義了,竟然偷看姑丈和你姑姑的私信。」
她面色微微尷尬反駁,「誰、誰偷看了!是你自己沒有保管好,流落到我的手上。」若非如此,她也不會走這步險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