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話說回來,她到底為什麼會作那種奇怪的夢?
躺在床上,戚蘭氣呼呼的瞪著闋黑的天花板,開始認真檢討自己究竟又在哪環節上出了錯。
為了逃避他,她找盡借口蹺掉他的「廚藝課」,沒想到三天後,母親竟然就由貨運寄來一箱的相親薄,還特地附上紙條交代她好好的精挑細選,擺明著不給糖就搗蛋。
她氣得咬牙切齒卻偏偏無可奈何,因為母親只要下定決心,就會貫徹到底,她真的會逼她去相親!
以前還有小櫻會從中幫她斡旋求情,現在她只能自力救濟——喔,不,應該說她根本是無力反擊,只能逆來順受的掛上孝女戚蘭的牌子,乖乖找范學溫報到,承受他溫柔的眼神與問候,以及溫柔的關懷與指導。
他總是對她太過溫柔,讓她連敷衍的機會都沒有,甚至無法逃避,只能任由他一點一滴的縮短彼此距離,讓他再次滲透她的生活。
除了加班和出差,大部分的下班時間她都被迫與他度過。
而她很快就發現,她壓根兒不用擔心他會像在大學教書時一樣的嚴格,甚至宣告她會延畢,事實上他簡直是過分寵溺她!
美其名她是去學煮飯,可掌廚的依舊是他,她頂多只要負責點菜洗菜,然後站在一旁觀摩學習,接著就可以享用他高級的晚餐招待。
事實證明,她根本就是去當米蟲的!
而她這只米蟲偏偏有個弱點,那就是一旦喝了酒精飲料,就會嗜睡,而最近他的飯後冷飲正好全都是和酒精有關,雖然她也不想老是睡倒在他家,卻總是無法拒絕那些甜酒的美妙滋味。
只是以往她的夢境全是普遍級,可最近她的夢境卻逐漸超越輔導級,快速邁向限制級。
在夢中,她總是與他在親吻,他的吻是那麼纏綿誘人,而他的氣息是那麼的熾熱醉人,即使在夢醒之後,她的體內仍會蕩漾著一股難以忽視的燥熱和顫慄,彷彿就像是真的被他狠狠吻過——
老天,她到底怎麼了?
即使她不肯承認春夢是來自於慾求不滿,卻找不到更合理的答案去解釋頻頻的春夢,難道她就這麼無法壓抑對他的感情?
她明明決定,和他永遠都只能是朋友的啊!
「可惡,我真是沒用!」
抓起一旁的枕頭,她像是自我懲罰的將枕頭壓在臉上,逼自己窒息十秒鐘,同時咒罵自己的無能,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床卻忽然搖晃了起來。
她反應迅速的丟開枕頭,從床上坐了起來,卻發現搖晃的不只是床墊,而是整棟大樓都在搖晃,她擱在梳妝台上的保著養品,被這突如其來的搖晃震得東倒西歪,震盪卻依舊沒停止,甚至愈來愈大。
是地震!
而且是大地震!
念頭不過自大腦一閃而過,她便迅速跳下床,抄起桌上的手機摸黑往外衝,不料才剛踏出臥房,客廳電視櫃卻無預警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響,還有書本物品大量墜落的聲音,震動幅度瞬間加劇。
她忍不住放聲尖叫,連站都站不穩,只能扶著牆壁跪坐在地,完全不知道該怎麼逃。
地震還在持續,她清楚聽見許多物品摩擦碰撞破裂墜落的聲音,甚至聽見停放在大樓附近的車輛,紛紛發出尖銳的防盜聲響。
一片闋黑之中,她害怕的縮在牆角,以為大樓會倒下,曾經讀過的地震逃生技巧在此刻全派不上用場,因為她的腦袋根本是一片空白——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只有幾十秒鐘,也許更長,震盪終於逐漸減緩,耳邊也不再傳來任何東西墜落的聲音,她卻還是心有餘悸地跪坐在地上,無法做出任何動作,甚至滿心害怕還有餘震會來臨。
客廳都是玻璃碎片,她必須找到拖鞋保護自己雙腳,才能逃命。
只是這附近都是大樓商店和公寓,逃到外面也不見得安全,但若繼續留在屋內,她究竟該躲在哪裡?
重要的是,爸爸媽媽還好嗎?
她雙手顫抖的拿起手機,撥下家中的電話號碼,卻發現手機根本就打不通,無論試了幾次都一樣,看情況若不是線路塞爆,就是基地台故障了。
「電話……」她急促喘氣,想起臥房裡的室內電話。
憑著記憶,她按下牆上的電源開頭,卻發現整棟大樓的電源早已切斷。
她沒有手電筒,也沒有蠟燭和打火機,若是臥室裡也有玻璃碎片,光靠手機根本無法清楚照明。
怎麼辦?她從沒遇過破壞力如此大的地震,爸爸媽媽也住在台北,而且還是住在三十多年的舊大樓,他們要是發生什麼意外,她、她——
與世隔絕的恐懼,讓戚蘭的恐慌瞬間直衝頂點,就在她鼓起勇氣,決定冒險回到臥房時,玄關卻忽然傳來拍門與開鎖的聲音,接著是她再熟悉不過的嗓音。
「戚蘭,你在哪裡,你還好嗎?」門外的呼喚是那麼的急促。
「學溫?」她一愣住,完全沒料到他會上來找自己,直到兩道鋼板、三道門鎖被人迅速打開,玄關傳來晃動的光線,她才反應過來。
「啊,客廳地上有玻璃碎片,你小心!」她在黑暗中高喊。
「我知道,你別動,繼續和我說話。」 黑暗中,手電筒的光線愈來愈近。
「我……我在這裡。」
她舉高手機,在黑暗中搖晃,標示自己的位置,接著她很快就看到范學溫的高大身影,他拿著手電筒和一件外套,身上只穿著一條七分褲,頭上卻戴著一頂安全帽,背上還背著一個大包包,迅速出現在她的眼前。
雖然他的打扮很奇怪,但見到他的瞬間,她還是感動得差點落淚,一直處於劇烈跳動狀態的心臟,也終於逐漸恢復平穩。
「有沒有受傷?」他毫不猶豫的踏上滿地的玻璃碎片和書籍,彷彿一點也不害怕被剌傷,而直到他來到她面前,她才發現他腳上穿的不是拖鞋,而是一雙登山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