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允浩繃著俊臉,瞪著眼前兩鬢花白的老人,「聽來老王爺對賽兒有極大的不滿?」
「沒什麼不滿,只是老夫就只有一個兒子,不希望他被身份不當的女人拐走,如此而已。」
季老王爺雖然是暗示,但也夠難聽了,他認為皇甫斳也是共犯之一,與賽兒一起掩護兒子跟范香談情說愛。
哼!一個無父無母的賤丫頭竟想飛上枝頭當鳳凰?也不想以他兒子的身份跟地位,只有金枝玉葉才足以匹配。
然而戴允浩卻誤會了,他看著季老王爺轉身離去,唇抿得緊緊的。
身份不當?看來連季老王爺都知道賽兒跟季南風之間的感情了。
他不懂,既然該死的兩情相悅,當初季南風為何不選擇賽兒?是因為季老王爺的關係嗎?
感覺上,老王爺對賽兒充滿了不滿,是因為先前她太貪財的形象讓老王爺無法接受,所以棒打鴛鴦?
他伸手揉揉疲累而抽痛的額際。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什麼鬼朝代?他又何其倒霉的穿越時空來到這裡,賠上了自己的真心卻不敢奢求幸福?
他悶悶不樂的默默佇立,不一會兒,就看到賽兒從季南風的臥室出來,柳眉緊蹙、眼睛紅腫,淚汪汪的樣子明顯是哭過了。
季南風受傷,她這麼難受嗎?他的心沉甸甸的,明明想安慰,但說出口的話卻不受那樣,「他要死了嗎?你哭什麼?」
她壓根沒想到他的口氣那麼沖,心裡也不痛快,「你怎麼這麼說話?他救了我,他為我受傷了!」
「每個有眼睛的人都看到了,所以呢?你要知道他是小王爺,他爹跟我說了,王府這裡什麼都有,他就是不想因為一個身份不當的女人丟了兒子,你聽懂了嗎?」
賽兒臉色一白。天啊!果然如季大哥所料,老王爺知道他跟范香相愛一事了。
看著她臉色慘白,他心中大震。是真的……她跟季南風果然是有了私情……
「回去吧。」他又妒恨、又是心疼、又是無奈,但留在這也無用。
她點點頭,心裡卻很難捨。范香怎麼辦?季大哥又該怎麼辦?五天後他們兩人就得各分東西了,她能幫上什麼忙?
他能幫她什麼忙?坐在馬車上,戴允浩凝睇著賽兒,心裡也想著相同的事。或許……他該放縱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她做她想做的事?
於是,即便清楚季老王爺會將她送去的所有藥材、補品都退回,他也沒有阻止她送東西去,見她連去看書院工程進度的心情也沒有,他也不強求;就算她一早就到季王府,不到天黑不進門,他亦沒有一句苛責。
如此包容退讓,他的心自然是痛苦的,但他亦不時的提醒自己,這樣的發展才是對的,他不要她守活寡,他希望她幸福……
但,人的心哪是那麼容易控制的?何況他是凡人,有著七情六慾,每回撮合他們,他的腦袋常會想些不好的畫面,情緒也會浮躁不安。
他知道自己該想辦法解決季老王爺的歧見,讓有情人終成眷屬,可說的容易,要付諸行動真的太難。他心裡對季南風仍是妒怒交加,難以釋懷。
即便天天告知自己,他有捨,賽兒才有幸福,而且南風這傢伙實在討人厭,不但一連三天都佔住賽兒,這會不過一大清早,就又到和豐園,敷衍的跟他點個頭,然後急匆匆的進到東苑找賽兒。
太過分了!當真把他當成隱形人?一點尊重都沒有!
是可忍,孰不可忍!皇甫斳走進東苑,走到房門口卻見賽兒兩名丫鬟突然緊張起來,還拉高聲音大喊,「駙馬爺吉祥。」
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房間裡肯定在進行著什麼不能對外人說,讓外人看的事兒。
他冷冷的看著兩個丫鬟,她們只能拚命把頭往下低,雖然也覺得有點不妥,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會招致非議,但她們也只能照著主子的命令行事啊。
只是說,范香今天怎麼沒跟著來呢?
然而皇甫斳不囉嗦推門而入,就見賽兒跟季南風的談話倏然停止。
現在是怎樣?她們要說的話他不能聽?而且談的又是什麼重要的事,竟連丫鬟們示警的聲音都沒聽見?
乍見到他,賽兒是真的嚇了一跳,但也很快的回神,表情有些困窘,「皇甫斳,可否請你先出去,我有點事想私下……」
「那何不在季王府談?有什麼天大地大的事,要一大早就闖進來關起門來聊?
你們在王爺府聊上一天我都不過問,但此刻在我的地盤,是否適可而止?」
這話說得可酸了,但他不在乎,這兩人得了便宜還賣乖,曬恩愛曬到他的地方來,根本是得寸進尺!
賽兒咬著下唇,看向季南風,眼中傳遞的意思是——把我們正在進行的事告訴他吧。
但季南風卻搖頭,神情凝重——事關重大,只要被發現,我跟范香就會走不了。
又來了!老在他面前眉來眼去!戴允浩繃緊臉,決定眼不見為淨,甩袖又氣沖沖的走出去。
賽兒直覺的要追上去,但季南風一把扣住她的手,「我跟范香沒有時間了,我爹一定發現我不見了。」
她點點頭。是啊,事情有輕重緩急,范香雖被關在房間,但季大哥已經安排自己的心腹將范香偷渡出府,他們將在五里外的近郊回合。只是他們一不見,季老王爺一定會來找她,雖然她貴為公主,季老王爺不能對她如何,可他們要是慢了一步被發現可就糟了。
季南風這些日子以來,是在與賽兒商討這件事,今日則是專程來跟她道別,因為再見之日也許遙遙無期。
也因此生或許沒機會再見,賽兒要求跟他一起前往,她要再見好姐妹范香一面,送上她的祝福、嫁妝,以及她嫁過來時所穿的那套鳳冠霞帔。
「范香沒爹沒娘了,不能再讓她受委屈。」她真誠的道。
「我明白。」季南風微笑點頭,「不過那身嫁衣太顯眼,我讓車伕將馬車駕到後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