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約出了人,本小姐就有本小姐的手段!竟敢狐魅二少爺,搶奪了本小姐的夫婿,本小姐就要她知道厲害!」
「不弄出人命就好了吧?本小姐也有分寸的,一個青樓賤婢,本小姐還不屑為她髒了自己的手。」
「……好了,就這樣吧,我提供了羅家產業讓你們隱密行事,你們要讓我知道那賤婢的行蹤,當初的合作就是這樣談的,如今時間地點都談妥了,你也可以走了。」
跟著便安靜下來了,連羅薇薇的聲音也聽不到。
喜兒一陣迷惑。這夜半時分,竟然有人闖到小姐閨閣去,還與小姐密談?這樣的事情,該不會是她在做夢吧?
又倦又困,心裡驚疑不定,卻沒有多久,喜兒便真的昏睡過去。
隔天醒來,她也沒有多思多想,更不敢在羅薇薇面前顯露出疑惑之貌,只是小心翼翼的伺候著這個陰晴難測,手段態意的主子。
如此相安無事了幾天,一日午後,羅薇薇忽然說了要出府去,還主動拖上羅永晉相陪。看著義子也會跟去,心裡擔憂的羅老爺眼見女兒一臉倔強,即使不放心,也只能揮手放行。
羅永晉與羅薇薇各乘一頂轎子,喜兒是侍女,自然是跟隨在一旁步行,羅老爺對羅永晉耳提面命,囑他要好好保護羅薇薇。
羅永晉應了。
喜兒一路上跟著,左顧右盼,心裡還在想著為什麼今日小姐非要嚷著出府,又挑這時辰……她恍惚著,又想起那像是做夢般的一夜。
小姐該不會要去紅花酒肆吧?
一個未出閨閣的女子去那裡拋頭露面,傳出去,可難聽了。
她心裡正惴惴不安,也沒有留意不遠處也有一頂轎子飛快的越過,那轎裡的人還掀起一角窗簾,往他們這方向看來一眼。
喜兒更不會留意到,那抬轎的幾名大漢,在袖口繡有的一雙刀劍。
她始終低頭跟著轎夫走,等她回過神來,轎子停下,一抬眼,她就見到轎子竟然停在一段矮階前,懸在上方的扁額,定著「紅花酒肆」四個大字。
喜兒張大嘴,心裡一下子冷了。
「愣著做啥?你這蠢婢!」以紗巾蒙著臉的羅薇薇捏她一把,將她細瘦臂上掐出青紫,「快跟上!」
喜兒吃痛,也不顧羅永晉憐憫目光,急急忙忙跟上去。
羅薇薇跟著前方引路的店小二走,那全然沒有開口吩咐的樣子,像是早就已經訂好了包廂,指定過時辰,才能這樣一言不發,就讓店小二領著人走。
後頭的羅永晉心中疑惑,低頭緊跟的喜兒卻沒有說什麼,只是那嬌小身子不住的發抖,抖得連注意到她的恐懼的羅永晉都皺起眉的地步。
喜兒卻沒有留意他的目光,她只是一心的想著,她相信了,那天夜半聽到的說話,絕對不是她在做夢!
嫡小姐想要用什麼方式,羞辱那金釵姑娘呢?
不能傷人命,難不成是想打那秋舞金釵一頓?又或者毀她容貌?但是連義少爺也跟來了,難不成是要叫義少爺動手嗎?一個大男人的,卻要去打一個弱女子……
喜兒胡思亂想著,跟進了包廂。
羅薇薇坐下沒有多久,酒便送來了,她只是讓羅永晉將酒碗擺好,跟著便將喜兒叫來。
「你,去繞繞!」
「小姐想和義少獨處嗎?」喜兒小聲問了。
然後她挨了一耳刮子,「蠢婢!誰給了你這樣質問本小姐的膽子!本小姐要你去繞繞,你便出去繞繞!——那天,你也看見那青樓賤婢了吧?」
羅薇薇斜眼睨她,目光陰狠,像淬了毒的刀。「去!本小姐不管你用什麼手段,去把那賤婢弄來這裡!你這事辦成了,本小姐就多賞你些銀子,讓你拿回去養你那一家老小!」
喜兒抖了一抖,「小姐……小姐,喜兒、喜兒不知道那青樓……青樓女人在哪間廂房……又、又如果,她身邊有人……」
她的聲音收住了。她看見羅薇薇睨著她的目光。像在看一件死物。還是可以隨便打砸弄爛的那種死物。
她從骨子裡冷出來,轉過身,逃命一樣的衝出門去。
小姐簡直是瘋了!喜兒心裡驚悚不已,尖叫著想。——她還不想死,她不想死!她不想死,她要找出那個秋舞金釵,她記得她穿的衣服,記得要把那個青樓女人弄到嫡小姐跟前去!
她不想死。喜兒一心的想。
她眼裡血絲畢露,在長廊上繞了幾圈,沒有看見那個青樓女人,但她知道,如果找不到人就回去見嫡小姐,她一定會被生生打死。
於是她繼續繞著,等待著。她也記得,那與小姐夜半密談的人,告訴小姐,那青樓女人一定會到紅花酒肆來。
她像是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滿心想著要等那個青樓女人,然後她忽然瞥見在她一直沒有留意的長廊死角,那裡竟然也有包廂!
一個女人,漫不經心的走出來。
喜兒盯著她,發現自己不認得她的容貌,但那個女人的衣服,喜兒卻是認得的——雪紡為底,金色雲紋,綴著晶石與鈴鐺……她看過的,古家二少摟著那青樓女人的腰,一旁的侍從喊著「秋舞金釵」——
這個女人,就是秋舞金釵!
陷入恐懼的喜兒被狂喜淹沒。
她不用死了!她還可以拿銀子回去給家中父母!
她撲過去,嘴裡胡言亂語的哄騙著,又是哀求,又是哭泣,她眼珠子亂轉,狀似瘋狂,那讓她拉住衣袖的女子臉上驚訝疑惑,卻始終沒有承認自己就是秋舞吟。
喜兒卻管不了這麼多,她聽見身後廂房門扇拉開的聲音,嫡小姐那尖刻刮人的聲音傳了出來,她簡直魂飛魄散,拼了命的將那女子拖進房去。
那女子敵不過她的力氣,被扯進門,喜兒又趕緊將門關了,守在門邊,深怕那女子逃出門去,反而害死自己一條命。
接下來嫡小姐與那女子之間針鋒相對的說話,以及羅永晉閃閃躲躲的目光,又或者那女子一直沒有自承是秋舞金釵的異狀……喜兒一概是沒有留意的。她心心魂未定,整個人昏昏沉沉,直到聽到嫡小姐一句尖厲的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