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說話,右手調整甜甜的帽子。
她什麼時候又惹到他了?
「你學長找你做什麼?」
要她怎麼回答啊?秋月苦笑。「反正是讓我為難的事。」
「不能說?」他瞟她一眼。
「你讓我想想,我也很想找個人商量,可是……」她仰天長歎。「為什麼他們要為難我呢?」
她轉向蕭旭維。「我是不是看起來比較好欺負?」
他揚起嘴角,原本惱怒的神色被笑意取代。
「我就知道。」她懊惱地扯下草帽。「回去我就跟阿葳鍛煉殺氣。」
他笑道:「你啊……」
見他不生氣了,秋月鬆口氣,沒來由地卻想起他先前的話語,心情沉了下來。
旭哥真是要拒絕她的嗎?
她悠悠地歎口氣。
「怎麼了?」
「沒有。」她想問又不敢,像是擱在斷頭台上,害怕刀子不知何時會落下。
「我的膽子好像越來越小。」
蕭旭維以為她在說學長的事,便道:「等一下你把來龍去脈告訴我……」
「可是……」
「挑能說的說吧。」他低頭看著把口水抹到他身上的甜甜,隨口問道:「跟她有關係嗎?」
秋月瞠大眼。
「猜對了?」他挑眉。
她說是也對,說不是也對。
想起母親說過沒人知道甜甜的父親是誰,他隨口道:「莫非那男的是甜甜的爸爸?」
秋月驚嚇得沒留意右前方的指示牌,一頭撞了上去。
第6章(1)
「啊——」秋月叫了一聲。
「小心!」蕭旭維在她撞上的當口伸出手拉她,仍是慢了點,她的額頭擦上了木頭一角。
不過一瞬間的疼,感覺不嚴重,秋月只覺得右額頭有些刺疼,想是應該是破皮了。
蕭旭維審視著傷口。還好,不嚴重,只是擦破了一道皮,皮下隱隱出血。
「小心點。」他皺眉,「都多大了,不要遇上事就慌。」
「我沒慌,是最近太倒楣了。」她辯解。
「回去再說吧。」蕭旭維往民宿走去。她現在心事重重、魂不守舍,說不準一會兒又撞到什麼。
服務台內,王薔低頭寫東西,羅品葳在跟遊客說話,甜甜一見到母親,高興地在蕭旭維懷裡顛著。
「媽媽……」她伸出手。
秋月左右張望了一下,確定沒看到學長才從蕭旭維手中接過甜甜,抱給王薔,在她耳邊說了幾句。
蕭旭維瞧著王薔的臉冷了下來,兩個女人窸窸窣窣地不知說些什麼,連羅品葳都不時瞥過去,一邊還不忘回答遊客的問題。
兩人說話的時間不長,沒一會兒,秋月走回來。「我哥跟宏哥帶客人到果園去了,等下就回來。」
「有醫藥箱嗎?雖然傷口不嚴重,不是用生理鹽水清洗一下比較妥當。」
聽到鹽水兩個字,秋月瑟縮了下。「我貼個OK繃就好,而且這裡沒有食鹽水。」
「有礦泉水吧?」他問。
她點頭,從櫃子裡拿出一瓶礦泉水。
他把她帶到角落,用水清洗傷口,洗去上頭的灰塵。「好了,不貼OK繃也沒關係。」
「謝謝。」她露出笑靨,很享受他的關心。
客人一離開櫃檯,羅品葳就移到王薔身邊,小聲問道:「他們現在是怎樣?在一起了嗎?」
王薔瞄了眼角落裡的兩個人。「沒,不過應該有點希望吧。」
蕭旭維又不是呆子,當然曉得秋月喜歡他,可他一直沒明言拒絕,當然除非他是個渾蛋,喜歡享受被暗戀的滋味,否則應該有點希望。
「真的嗎?」反正她是看不出來,既然阿薔說有,那大概就是有吧。
「你……剛剛說張元禧……」秋月支吾地開口,到底他想說什麼呢?
她很怕斷頭刀落下,讓她身首異處,可這問題藏在心裡她又難受。反正先探探口風,若是苗頭不對就先下手為強,扯開話題。
雖然現在接待處沒遊客,但櫃檯還有兩個人,說話總不方便。
「到外頭說吧。」
感覺好像有點恐怖……秋月害怕地又縮回去。「晚一點再說好了。」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走吧。」他邁步而去。
她不安地跟在後頭,問什麼嘛,現在好了,人家要講了她又不敢聽。
他沒走多遠,只是繞到後面的草地,挑了個沒人的地點。「秋月。」
「嗯。」她低頭應了一聲。
「你的心意我知道。」
她的臉熱了起來,侷促不安地以腳尖蹭著地。他也太快進入主題了吧,連個開場白也沒有……
「我們一直處得不錯,你人也很好……」
怎麼這些話好熟,她要被發好人卡了嗎?「我——」
「聽我說完。」他打斷她的話。
她盯著地面,手心都冒汗了。張元禧真是太有勇氣了,她覺得光是站著都費力,心情緊張地像在聽判決的犯人。
「但還有很多要考慮的因素,比如你哥、父母、鄰居……」
看她一臉迷惘,蕭旭維說得更清楚些。「太受矚目了,一舉一動弄得全部人都知道。」
她懂了,隨即又低下頭,心裡沉甸甸地堵得慌。她……沒想過這些問題。
「而且我跟你哥是朋友,事情更複雜。」
刀已經落下,秋月彷彿聽見頭顱落地的聲音。沒希望了,她早知道的,甚至想過這種情況,自己被拒絕了,大哭一場,然後再重新振作,反正小時候被拒絕那麼多次,還不是活過來了。
但情況還是和想像的有些不一樣,她想笑笑地說沒關係,然後轉身離開,但是腳定住了,全身軟綿綿的走不動。奇怪,她以前為什麼能在車站奔跑著送他,現在卻半點力氣也沒有?
「秋月。」
他的聲音忽遠忽近……
「嗯。」她記得王薔說過,她屬於往前衝的人,怎麼拉也拉不住,所以她要追蕭旭維就去追,最壞的情況就是被拒絕。失戀有什麼,每天失戀的人那麼多,還沒聽過有人心碎而死。
她也是如此為自己打氣,就算被拒絕,痛苦一陣子就算了,怎麼現在這些話聽起來好空洞,連要離開都生不出力氣。
「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