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不喜歡……她驚得有些無法思考,腦袋糊成一片泥。
「我看是那混小子又和十九歲那年一樣敗興而歸了。」恍恍惚惚間,她聽聞橘家爺爺沒好氣地嗤哼道。
什麼十九歲?她怯懦的不敢再知道更多,雙唇顫烈又蒼白,好些時日不曾泛疼的胃緊抽了下,開始痙攣。
「老爺,我們也先別這麼悲觀了,也許小姐心裡也是喜歡四少的,我們家尊貴優雅的四少人見人愛又體貼溫柔,小姐應該有心動吧?」矛頭再度轉向六神無主的慕癡心,駒宮老管家滿懷希望地等待著她的回應。
兩道精銳視線同時射向她,促使她又再退了一步。
「不……我沒有……」下意識否認,她嘴角抖得近乎抽搐。「我不可能心動,怎麼可能對他心動呢……」看著老管家及橘家爺爺神情黯淡無光,她又急急忙忙解釋:「不過不是因為孟儒不好喔,真的不是他不好……原因都出在我身上,因為我在台灣發生了一些事,有些心結一直解不開……真的……不想再談戀愛。」
「這麼說小姐心結打開後,也是有可能喜歡上四少嘍?」死灰都能復燃了,他家四少不是沒希望啊。駒宮老管家節節逼問,不放棄一絲希望。
「不,不可能的……那是死結了,不可能的……我想我沒辦法喜歡他,沒辦法。」
氛圍在她回答後瞬間凝滯到讓人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的可怕沉重。
「你都聽見了?」率先打破僵局的是橘家爺爺。
那一句問話如道閃電將慕癡心眼前的世界劈成一片又一片細碎的刺目白光,讓她視茫心也盲。
「是。」恭敬的回話出自她身後。
「臉怎麼一回事?剛才在孟法那裡?」見孫兒頷首,橘格朗不贊同地擰眉,又不忍再見一心為主的駒宮理央嗟歎遺憾徒惹心傷,於是推起輪椅邊走邊吩咐:「跟我回主屋去,有事與你談。」
「是,爺爺。」孟儒緊跟其後,平板的聲調聽不出任何情緒起伏。
感覺一陣輕風拂身,鼻息間短暫侵襲屬於他的清新味道,慕癡心情不自禁撇頭瞧去,在兩人擦身之時驚見他漂亮臉蛋上青紅交錯的微小傷痕,還有那雙巧克力瞳眸中明顯迴避的生疏與冷漠。
那徹底戳痛了她誠實坦率的心。
這樣……他真的會死心了吧……也不會再對她付出、對她好了吧。
她的胸口驀然狠狠抽痛——原來口是心非,真是件相當難受的折磨呢。
***
「我不相信你打越洋電話回來只是因為你想我。」梅逸芸斬釘截鐵的駁斥。
「好吧,我想知道現在台灣的情況,因為我想回台灣。」馬上被識破意圖的慕癡心也不再拐彎抹角,心不甘情不願地說出自己猶豫再三,終於鼓足勇氣撥上這通電話的主要目的。
「你現在不適合回來。」梅逸芸切入重點,直接打消慕癡心思鄉的傻念頭。「凌勁風和盧雪兒分手了,他們的新聞現在正吵得沸沸騰騰,我怕你回來只會又被雪兒拖下水,陪他們在那裡瞎攪和。」
分手了?慕癡心以為自己退出後,盧雪兒稱心如意地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對她來說已是皆大歡喜的事了,結果不是嗎?
「你別想太多,他們會分手也是遲早的事。盧雪兒最近把新聞弄得太大了,搞得自己的一些醜事都被媒體一一挖出來,自作孽啊!」梅逸芸幸災樂禍地掩嘴呵呵笑。「先別管他們了。你去京都也才一個月,這麼快就想回來是那邊不好玩嗎?」
「就……嗯……想家……」心虛地絞著手指囁嚅著。
「是嗎?你不肯說,那我就直接打電話去問問孟編劇了。」卡嚓。行動派的梅逸芸俐落掛上電話探聽消息去。
慕癡心簡直傻眼地瞪著手機,內心焦灼萬分地顫手回撥梅逸芸的電話,想要力挽狂瀾,沒想到再撥去已直接轉入語音信箱。是已和孟儒接上線的意思嗎?她小臉刷白,開始在房內慌亂奔走。
自從兩天前和橘爺爺與老管家會面後,孟儒就像是刻意迴避似地沒再與她見上一面,她心裡其實也明白自己那日堅決的口吻傷透了他的用心,雖然那只是她再也沒有自信能夠承載另一段感情所帶來的強烈衝擊,但聽在他耳裡,絕對是不好受的。
重點是現在胡思亂想這些一點用處也沒有,要是芸姐真與孟儒通上了電話、要是孟儒知道了她想逃回台灣的心思——渾身一僵,房外的木造走廊傳來震天價響的腳步聲,她左顧右盼房內究竟有哪處容她一躲,卻方寸大亂地釘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啊!她可以鎖門。狼狽地邁開頹軟雙腿往前走去,房門卻被人刷地一聲打開,還來不及動作,她發直的目光只能無力瞪著面前正劇烈起伏的一具男性胸膛,抿嘴保持沉默。
「你想回台灣?」孟儒不可思議地拔高一向溫暖的嗓音。
「呃……那個……我……」感受到由他那方傳來的巨大壓迫感,慕癡心孬種地往後退了好幾步,但這一個舉動卻反而讓孟儒有機會步入她的房內。
「我真的這麼讓你感到困擾嗎?」見她如驚弓之鳥般隨時想逃的舉動,孟儒強自壓抑下內心澎湃洶湧的痛苦,試圖讓自己緊繃的嗓音不那麼狂暴失控。
他知道她沒辦法喜歡上他,她沒辦法!但那又怎樣?他就是無法灑脫放手,尤其在乍聽她想要回台灣的消息後,恐懼失去她的無助感讓他再也無法冷靜自持。在他好不容易將她留在自己的身邊後,他竟然沒辦法再承受她終會離開的那一日。
即使他明白他不能如此不可理喻的霸道……天知道他已經快因為失去她而連帶也失去了所有理智。
困擾?她不知道自己矛盾的心情是否代表著困擾,但眼前他的憔悴,還有臉上未褪的傷痕卻緊緊牽動了她的憐惜。「這三天你避不見面……我還以為你是討厭我了。我沒有困擾,沒有。」是她把自己困住了,活該被這段糾葛擾亂的也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