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困!」
「那你的眼睛,怎麼紅得像是兔子?」他輕笑。
她連忙用手揉揉眼,故意轉開視線。好啦,她是困了,但是沒想到他眼力這麼好,隔著偌大的書房,還能看見她的雙眼布著紅絲。
坐了大半夜,她的視線沒有離開他,卻不知道他是在什麼時候,將她身上如此細微的變化,也看進了眼裡。
除了看卷宗之外,那雙深邃的眼眸,也在注意著她嗎?
她忍不住回頭,偷覷了蓮華一眼,視線落在他俊臉上,不由自主的往下滑,落在他的唇上,全身沒由來的一熱,驚得她不敢再看,把注意力又拉回對話上。
「好啦,我是困了,但是我不能睡。」她堅定的說,身子坐得更直,用姿態加強她的態度。
「因為我還沒睡?」蓮華問得一針見血。
「沒錯。」
「我很可能到天亮都不能睡。」滿桌的卷宗他都不肯還漏,在龐雜的紀錄之中,追尋蛛絲馬跡。
「那我也不睡。」
他露出感動至極的神情,還用一手撫著心口。「你想陪我熬夜?」
星星差點跳起來。
「我是要保護你!」她揚聲強調,臉兒不爭氣的紅了。
「只是保護我嗎?」蓮華的嘴角一勾,又露出壞笑,雙眸一瞬也不瞬的瞧著她,用最緩慢、最惑人的聲音,徐聲說道:「你還要提防我再吻你,對吧?」
這次,面紅耳赤的星星真的跳起來了,火冒三丈的指著他,指尖還抖啊抖的抖個不停。
「你還敢提那件事!」這個人是有多無恥啊?
「難道,不能提嗎?」他故作訝異。「是我記錯了嗎?明明是你親口說,隨便我想怎麼樣都行。」
「那、那那那那……」她氣到結巴,那了半天也那不出個下文。
蓮華極有耐心的等著。
「怎麼?」
氣惱到頂點,她中氣十足的吼了出來,聲音之大幾乎要掀翻屋頂。「那你也不能親我啊!我還沒出嫁耶,這件事要是傳出去,誰敢來娶我?」
他側耳傾聽,吼叫的餘音在夜裡,清晰的擴散出去。
「星星。」他好笑的歎了一口氣。
她惡聲惡氣的應了一句。
「做什麼?」
「這件事應該只有你知我知。」他耐心的說著。
「當然啊!」她驀地提高警覺。「難道你想說出去?」有一瞬間,她很認真在考慮,殺他滅口的可行性。
「不是。」他滿臉莞爾,愛極了她的單純。「我只是要告訴你,剛才你喊得太大聲,這會兒夜深入靜,聲音能傳得很遠,如今這件事情可能連更夫都曉得了。」
喔,天啊!
星星身子一軟,雙手抱住腦袋,悔不當初的呻吟著。
她沒有臉再見人了!
身為罪魁禍首的蓮華,臉上不見半點愧疚,只是聽著她近似嗚咽,然後再給子沈重的一擊。
「你不喜歡那個吻嗎?」
她猛地抬頭,兇惡的瞪著他,雖然想高聲怒喊,但為了避免重蹈覆轍,她只能咬牙切齒,用低低的聲量,凶狠的回答。
「當然不喜歡。」
他微笑著,置若罔聞,又追問:「你有沒有回想過?」
「沒有!」
「但是,我記得好清楚、好清楚。」他笑意更深,聲音軟滑如絲,每個字句都像是在輕撫著她的身子。「你的唇、你的舌、你的滋味、你忘情時的可愛低吟、你將我攬得更近的雙手,還有你生澀的回應——」
「住口住口住口住口!」星星發出壓抑的尖叫,搗住耳朵不聽,更不去看他的表情,卻還是阻止不了,如潮水般湧來的羞人記憶。
瞧著她又氣又羞的模樣,他寵溺的笑著,看出她根本不曾忘記,關於那個吻的細節。
「小騙子。」他低語著:心中懸宕已久的大石,終於能夠擱下了。
事實證明,這小女人對他在乎得很呢!
尖叫半晌過後,終於累了的星星,頹喪的貼著牆壁,雙眼恨恨瞪著他,放棄無用的反抗,就等著他還會說出什麼話。
「你不知道,那個吻是我夢寐以求多年。」他輕聲說著。
「少胡說八道。」
「但是,我更想要的,卻還求之不得。」
「你最想要的是什麼?」問話才剛出口,她就懊悔得想咬掉舌頭。
深邃的目光灼亮耀眼,幾乎讓人無法對視。
「你真的想知道?」他問。
女性的本能讓她直覺的退縮,不敢去觸及他的秘密。「還、還是算了。」她吶吶的嘟囔。
「真可惜。」他無限惋惜,雙眸深不見底,隱藏著比烈焰更灼熱的情緒。「因為,我好想慢慢的、仔細的告訴你。」
每一字、每一句,傳入她耳中後,就如揮之不去的咒語,她深深戰慄著,直覺的知道,他此刻正在做著,比那個吻更能動搖她的事。她雙手揪緊衣裳,像落入陷阱的小動物般慌亂,完全不知所措。
瞧見她的驚慌,蓮華的嘴角,浮現淡淡苦笑,終於鳴金收兵,不再逼迫她。外人總說他鐵面無私、冷血無情,他能夠對犯人嚴酷至極,卻不忍心看她困惑不安的模樣。
「算了,你還是快快去睡吧!」他揮了揮手。
這次,星星也不反抗了,盡速走到榻邊,深深滑進被褥裡頭,才鬆懈的吐了一口氣。無論如何,剛剛那種對話.絕對是早早結束最好。
不過躺下沒多久,她又半爬起來。「喂,我睡覺的時候,你絕對不能靠近喔!」她警告著。
「好,我保證。」他沒有半點猶豫。
「你的保證能信嗎?」
「好歹我也是個官,你就連這點小事也不能信我?」
這個回答她雖然不滿意,但是尚可接受,嬌小的身軀又滑進被褥裡,在被子裡軟軟的蹭了蹭,還翻過身去,挪了個最舒適的位置,才打了個大大的呵欠。
後頭又傳來叮囑。
「被褥蓋嚴實些,可別著涼。」
「我才沒有那麼嬌弱。」
「但是,我會心疼。」
她不再接話,當作沒有聽見,心裡卻無限疑惑,為什麼他就是能夠,把作弄人的話語,說得如此自然流暢、說得彷彿是真心誠意?